季南风瞥了一眼,便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去换点现金送过来。
“奶奶,我们让人去换现金了,您先等一会儿。”
他没想到对方还真是个老奶奶,怕她听不见就提高了点儿声音。
“好,麻烦了,年龄大喽都和社会脱轨了…”
老人冲他们摆摆手,蹲下身继续在一堆杂物里翻找。
“奶奶,你在找什么呀?”
樊珏在店里晃悠了一圈儿,胆大的跑到她身旁,好奇的看着她。
“没什么,一张老照片而已。”
“奶奶,我来帮你找吧…”
樊珏抬手画符,一道金光向前飞去,定格在一个角落里。
她立马跑过去开始翻找,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个老怀表,里面卡着一张黑白的老照片,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奶奶,你看是这个吗?”
“是……”
老人颤颤巍巍的接过她手里的老怀表,摸到放在柜子上的手电筒,打开对着上面照了照。
抬手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苍老的眼角有些湿润。
“我还以为找不到了,谢…谢谢啊…”
“不客气…”
樊珏冲她咧嘴笑了笑,跑去站在爸爸身边。
老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张老照片出神,季南风无聊的靠在一旁,便主动找了点话题。
“奶奶,这个照片上的人是谁啊?”
“他啊…是我的爱人,五年前去世了。”
老人摩挲着照片,嘴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你们怎么认识的?”
季南风好奇的问道,对老一辈的爱情故事还挺感兴趣的。
“我们是打仗的时候认识的,他是一名战士,我就是一个普通山沟里的农民,我们一见钟情,他说战争结束后就娶我。”
老人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这是他们幸福的开端,也是所有不幸的起始。
“一见钟情,那这么说还挺浪漫的。”
季南风觉得挺像小说里的爱情故事,一见钟情,白头偕老,羡煞众人。
“是啊,他对我特别好,是这天底下唯一不嫌弃我的人…”
老人抬起手抹了抹眼泪,情绪翻涌的厉害,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奶奶,你别哭…”
樊珏从爸爸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紧张。
“您是他的爱人,他又怎么会嫌弃您呢?您别哭,对眼睛不好。”
季南风连忙安慰道,他最见不得爷爷奶奶辈儿的人哭了,看着可怜又揪心。
“……”
樊濯清没办法说出安慰的话,深邃的眸子里也露出几分担忧。
“当年倭军入侵,屠了我们的村子,年轻的男人被抓去做壮丁,女人就被抓去…”
老人说到这里已经哽咽,樊濯清和季南风也都变了脸色,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华夏民族的耻辱,是每个人都该铭记的历史,是血与泪的教训,是不可磨灭的仇恨。
她是这场灾难的幸存者,战争结束后被救了出来。
回到村子后,大家都拿异样的目光看她。
她几番想要寻死,被自己的爱人救了下来。
他说这不是她的错,她是世间最干净最美丽的姑娘。
他带着她来到了京城,找了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祖上是干这一行的,便拿着积蓄开了这么一家小店,赚点钱补贴家用。
而她在那场灾难里伤了身体,被毒坏了嗓子,两人没有自己后代,彼此搀扶渡过余生。
她今年已经98岁了,仍旧守着这家店,仿佛他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
过去这么久,那场灾难带给她的痛苦仍旧无法消磨。
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口,她的日子不多了,有些事情不该被遗忘。
听她讲完自己的故事,空气中是良久的沉默,他们的心情很沉重。
想说些劝慰的话,可无论什么话,都抵消不了这些恨与痛。
“奶奶,不哭,我帮你打坏人。”
樊珏抽出纸巾小心的擦着她眼角的泪水,轻轻拍了拍她佝偻的脊背。
她还小不知道那段历史,但能感觉到奶奶的痛苦和恨意,那些坏蛋永远不该被原谅。
犯下罪恶的人就应该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生永世被鞭挞唾骂。
季南风和小家伙一起陪老人说了会儿话,等她心情平复下来才离开。
临走前,樊珏在老人的手心塞了一枚平安符,能保佑她平安顺遂的走完人生后半程。
离开老街他们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看网上的采访,和真正接触到她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当历史的罪恶清晰呈现在眼前,那份恨意和怒火变的具象化,入侵四肢百骸快要冲破躯壳。
“刘叔,你安排点人,帮忙照看一下刚才的那个铺子,别出什么问题。”
季南风思来想去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奶奶需要的不是可怜而是正视、尊重与公道。
“好的!”
司机刘叔应下,立马着手去安排。
中午日头正盛,樊濯清一行人回到了小区。
叮——
电梯门打开,樊濯清一手拎着黄纸,一手拉着小家伙往家走。
拐过弯门口竟还蹲着两个人,陈跃和陈思也想着他第一天应该不会去上课,便过来找他一起玩儿。
“你们三个干嘛去了,手机一个都打不通。”
陈跃在门口蹲了半个小时,脚底板儿都蹲麻了。
“去买东西啦,我没有带手机。”
樊珏跟爸爸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拿手机,不知道他们来了。
“我看是你打的就没接…”
季南风故意噎他,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有几个未接电话。
“……”
樊濯清则是觉得那种情况下不方便接,就直接关了静音。
不知不觉,他家都快变成个小据点了。
他们回来前在外面吃了午饭,家里的厨房逃过一劫。
“我带了一副扑克牌来,咱们来斗地主,输了贴纸条。”
陈跃从兜里掏出一副扑克,从里面倒出来开始熟练的洗牌。
“我爸爸不会,你们玩儿。”
樊珏靠在爸爸怀里,给他充当手语小翻译。
“我教你,挺简单的…”
“……”
樊濯清摇摇头,拒绝掉陈跃的好意,他对打扑克打游戏都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