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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美昕吓得屏住呼吸,缓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男人有任何动静,她才轻轻吁了口气,稍稍侧眸看他。卧室里光线昏暗,她看不太清楚他的模样,只能看到棱角分明的轮廓。

这个男人,哪怕是已经睡着,给人的感觉都还那么有压迫力。

他手臂搁在她小腹上,沉沉的压着,让她很不舒服,她又不敢动,怕吵醒他。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她轻轻伸手过去,捉住他的衣袖,缓缓将他的手臂拉起来,刚要搁回到他身边去,他的手臂又落下来,搭在她小腹上。

韩美昕急得满头大汗,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他的手臂拿开,她索性闭上眼睛,这是他们除了上床后,第一次相拥而眠,感觉有些奇怪。

她闭着眼睛,以为自己睡不着的,没过多久,就坠入了黑甜的梦乡。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躺在她身侧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他定定地瞪着女人,半晌,他才重新闭上眼睛睡去。

翌日,韩美昕醒来时,她浑身酸疼,像被重卡车压过一般,昨晚她一直保持平躺的姿势,不敢乱动,此刻哪里都疼,很不舒服。

她坐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浴室传来动静,她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裸.男从浴室里出来,他浑身上下,除了腰间裹着一条浴巾,便再没有衣物避体。

男人头发湿漉漉的,水滴从下巴滴落在胸膛上,水珠往下滚,逐渐淹没在小腹处的茂林中,韩美昕直勾勾地盯着那颗水珠,看得脸颊发烫,口干舌燥。

这男人绝对是妖孽,这大清早的就上演让人喷鼻血的一幕。

她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抬眸对上那双异常灼热的黑眸,她连忙移开视线,装作很平静的下床,孰不知自己红透了的脸早已经出卖了她。

薄慕年站在房间中央,看她平静地与他擦肩而过,他出手如电,迅疾地握住她的手腕,轻笑道:“怎么,还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韩美昕脸颊红得更厉害了,她目光闪烁,根本不敢看他,嗫嚅道:“我要去洗漱,上班要迟到了。”

她挣了挣手腕,薄慕年没有放开她,她转过头来,恼怒地瞪着他。下一秒,男人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温存的一吻,随即退离,放开了她的手,转身进了衣帽间。

韩美昕僵站在原地,她捂着滚烫的额头,呆呆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越发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

吃过早饭,韩美昕开车去薄氏集团,她每周一三五在薄氏集团坐班,二四回律师事务所做报告。小长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所有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放假期间遇到的相关法律问题也很多,前来咨询的职员就更多了。

有的是问交通法,有的问土地法,韩美昕一一解答,一天时间过得很充实,直到下班时间到了,她才送走最后一个前来咨询的职员。

她整理资料,把他们问过的问题都归入档案中,然后把问题的答案更完善。做完这些,已经快八点了,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把资料存档,然后关了电脑,拿起明天那场官司的相关资料,她走出办公室,乘电梯下楼。来到负一层她的停车位前,她拿钥匙开门。

坐进车里,她发动车子,可是发动半天,车子都没有反应。她步下车,瞪着眼前的甲壳虫,这不是新车么,她开了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发动不了了?

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找人来给她看一下,可手机没信号,她只得锁了车门,刚准备离开,她在后视镜里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在不远处盯着她,她条件反射般地看过去,又不见了人影。

她忽然想起前些天接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话,她心底一寒,这会儿停车场里人很少,大家都下班了,很少有人过来。她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慢慢朝停车场出口走去。

停车场里很安静,除了她的高跟鞋敲击在地面的声音,还多了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她快对方快,她慢对方也慢。

韩美昕边走边看前面的车的后视镜,后面真的有个戴着有獠牙面具的男人跟着她,对方越走越快,她吓得呼吸都停顿了,再不敢迟疑,拔腿就往前面跑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韩美昕甚至感觉到男人已经在伸手抓她,她吓得后背直冒冷汗,她拼命告诉自己,只要跑出地下停车场,就好了。

以前开车的时候,觉得出口眨眼间就到了,现在真的遇到事情,要跑过去时,才发现这条路有多长。后面的脚步声越逼越近,韩美昕毛骨悚然,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戴面具的男人眼看快要追到她了,听见她喊救命,他们的正前方立即跑出来两个拿着电棍的保安,他脚步停住,眼里掠过浓重的戾气,他迅速转身,往后面跑去。

两名保安跑过来,看到气喘吁吁朝他们跑来的韩美昕,其中一名保安问道:“韩律师,出什么事了?”

韩美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指着身后,气喘吁吁道:“后、后面有人追我,他、他戴着面具。”

两名保安朝她身后看去,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一隅,他们面面相觑,安慰韩美昕,“是不是恶作剧啊?”

韩美昕摇头,“不是恶作剧,他就是冲我来的。”

两名保安相视一眼,其中一人道:“韩律师,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无缘无故的,他干嘛要戴着面具追你?”

“我也不知道。”韩美昕是律师,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但是她帮自己的当事人打赢官司的同时,也有可能损害对方的利益,得罪人也是正常的。

可是到底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的跟踪她,还打电话骚扰她?

“韩律师,你是律师,遇到这种事,你还是报警吧,万一对方真的有什么企图,你一个年轻小姑娘未必应付得来。”另一名保安劝道。

韩美昕抹了抹额上的冷汗,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们,我知道了。”

韩美昕吓得不轻,她打车回清水湾别墅,付了车费,她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向大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美昕。”

韩美昕回过头去,看到从树后站出来的郭玉,路灯下,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形容憔悴。她的心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忽然疼痛起来。

她怔怔地望着他,看他从黑暗走向光明,缓缓走到她面前,她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客套道:“要进去坐坐吗?”

郭玉眼底掠过一抹凄凉,有什么比自己爱的女人变成朋友之妻更残忍的事?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带她走,去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可她会愿意跟他走么?

他目光沉痛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进心里,“不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看一眼就走。”

韩美昕顿时心如刀割,她闭了闭眼睛,不让眼泪涌出来,她强迫自己狠心道:“郭玉学长,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以后不要再来,回去吧。”

郭玉抿紧丰润的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不愿意相信,他们真的就这样错过了,“美昕,我……”

“我今天上了一天的班,我很累,我先进去了,你也回去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再见!”韩美昕打断他的话,一古脑儿说完,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往大门走去。

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又何必再给彼此留有希望?

郭玉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有再说,如果这是她想要的幸福,那么他会成全她,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韩美昕按了门铃,刘妈来开的门,进了大门,她将门合上,浑身无力的抵在铁门上,即使隔着厚厚的铁门,也无法阻挡那双含着沉痛与深情的眼睛。

她想要快刀斩乱麻,可是为什么就是做不到无情,五年的等待,她心心念念的人终于站在她面前,可是他们之间却永远隔着一道天堑,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许久,她拖着疲惫的步伐,慢慢走进别墅,在玄关处换了鞋子,薄慕年的拖鞋还整齐的摆在那里,说明他还没有回来,她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不用面对她,她感觉特别轻松。

吃过晚饭,她去了放映室,挑了一部很老的片子,是讲初恋的,男女主最后没有在一起,她哭得稀哩哗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为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哭的,而是为自己和郭玉。

她哭得最厉害的时候,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瞧她肩膀一耸一耸的,他黑眸里掠过一抹心疼,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韩美昕用力捶打着他健硕的胸膛,眼泪落得更急,薄慕年自始至终都没有制止她,任她发泄心里的悲痛,若不哭出来,悲伤会在她心里逆流成河,他不愿意看见她这个样子。

韩美昕趴在他胸前,渐渐没了声音,薄慕年看着屏幕上的序幕,耳边响起一段悲伤的音乐,他低哑的声音绕进她耳朵里,“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韩美昕听见他这么说,又拼命的打了他几下,这才泄了愤。

薄慕年瞧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倒没有和她生气,他唇角勾勒出一抹宠溺的笑意,有时候有个女人在身边,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

自从放映室的事件过后,韩美昕对薄慕年明显不像之前那样横眉冷对了,薄慕年也感觉到她的变化。虽然还没学会依赖他,但是至少比前段时间两人冷战来得好。

他乐于看到她的改变,甚至希望她能变得小鸟依人一点。

偶尔聚会看到沈存希和宋依诺那蜜里调油的模样,他心底也时常羡慕,什么时候他们也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大秀恩爱?

韩美昕被薄慕年“家暴”导致“流产”的事,终是没能避免让薄明阳夫妇知道,薄明阳听说后,立即打电话给薄慕年,三令五申的让他必须带韩美昕回薄家大院。

薄慕年听到父亲提及“流产”的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后才想起,之前他娶韩美昕的理由,便是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了。

如今三个月过去了,她肚子还没显怀,自然是瞒不下去。他一直在想这件事要怎么自圆其说,才不会让家里的长辈对韩美昕有意见,没想到爷爷已经替他解决了,只不过要他背上一个“打老婆”的名声。

薄慕年不在乎家里人怎么看待他,但是他不能让韩美昕受到半点委屈。这就好比,他可以欺负她,别人绝不可以欺负她,他的父母都不行!

当时薄慕年就带韩美昕回了薄家大院,韩美昕听说是因为“家暴”的后续问题,她根本就不想和他回去,她无颜面对薄家二老,更无颜面对爷爷。

薄慕年亲自开车,瞧她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他淡淡道:“祸是你闯下的,现在爷爷把路铺在你脚下,你还嫌懒得走,是我们太宠你了?”

韩美昕抿了抿唇,“可是这是骗人,万一有一天他们知道真相,他们会认为我人品有问题。”

“那你当初声称怀了我的孩子时,怎么没想过这些?”薄慕年反问道。

韩美昕竟无言以对,说到底这是她种的因,后面结什么果,都是她自食恶果。

“我可不可以说真话?”韩美昕小心翼翼地问道。

薄慕年斜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可以啊,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家有家规,对待撒谎的人,轻则杖刑,重则割掉舌头。”

韩美昕连忙捂住嘴巴,惊惧地盯着他,道:“难怪,你能想出那么变态的契约,敢情是遗传啊。”

“……”

车子驶进军区大院,经过郭家大院前时,郭玉正开着奔驰从院子里驶出来,与他们打了个照面。两车擦身而过时,郭玉与薄慕年同时停下车,车窗降下来,两人对望,韩美昕坐在两人中间,顿时如坐针毡。

她盯着前面,谁也没有看,脑海里突然闪现上次薄慕景说的关于郭家的事情,郭玉,原来是这个“郭”,难怪薄慕年那天会说她了解他几分,她还真的不了解他。

薄慕年与郭玉即使暗地里暗潮汹涌,明面上也要和和气气的,薄慕年率先开口,道:“要出去?”

“嗯,出去办点事,你们刚回来?”郭玉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韩美昕身上,而韩美昕直视前方,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看他一下。

薄慕年点了点头,“开车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说罢,他缓缓升上车窗,一踩油门,巴博斯率先驶离。郭玉的目光追随着那扇车窗,想要她看他一眼,可她没有,他的心像有无数双手揉捏着,捏得他喘不过气来。

几分钟后,车子驶进了薄家大院,薄慕年解了安全带,转头看向像个木桩桩坐在那里的韩美昕,他忽然伸手过去,用力揉了几下她的脸,力道有些不知轻重,揉得她的脸顿时红透了。

韩美昕气得拍开他的手,怒道:“薄慕年,你以为你在揉面团啊,很疼你知不知道?”

“知道疼就好,到家了,下车。”薄慕年目光深沉地盯着她,不喜欢她因为别的男人而走神。他没有细究心里那种酸酸的不舒服感从何而来,反正就是很不舒服。

韩美昕瞪着他,突然撞进他深沉的目光里,她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他的目光就漩涡一样,仿佛要将她吞噬,她害怕这样的目光。

她连忙撇过头去,解开安全带下车。

薄慕年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他薄唇微勾,推开车门下车。

刚关上车门,转头就看见站在台阶上吹胡子瞪眼的薄老爷子,他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爷爷,我们回来了。”

再冷沉的男人,面对家人时,也还有温情的。在薄家,薄慕年最敬重最爱戴的人,就是薄老爷子。

薄老爷子气得吹胡子,显然看到他刚才欺负韩美昕的样子。韩美昕心虚,不敢看薄老爷子的眼睛,乖乖巧巧的喊道:“爷爷。”

薄老爷子看向韩美昕时,笑得满脸褶子,语气亲切道:“丫头回来了,路上辛苦了吧,快进去,叫吴婶给你盛碗银耳汤。”

韩美昕见薄老爷子对自己这么好,她心里更加愧疚了,她说谎骗人,应该是罪人,他还对她这么好,她真是太感动了。

“谢谢爷爷,那我进去了。”韩美昕说完,看了薄慕年一眼,快步朝屋里走去。

薄慕年双手抄在裤袋里,看着有几分雅痞的模样,薄老爷子眉头一皱,嫌弃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混了几年商场,身上全染着浮夸的气息,哪还有半点当军人的样子?”

薄慕年连忙把手拿出来,立正站好,他瞧出来,爷爷这火是冲他来的。

薄老爷了瞧他站着军姿,这才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他拿拐杖拄了拄地面,威严道:“给我到书房来立规矩。”说完,老人拄着拐杖进了屋。

薄慕年连忙跟过去,进了屋里,韩美昕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捧着一碗银耳汤,看见爷孙俩一前一后走进来,然后径直去了一楼的书房,她有些担心,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惩罚薄慕年。

她收回目光,却撞进薄夫人探究的目光里,她心一凛。若说在薄家,最不喜欢自己的就数薄夫人了。那天爷爷语重心长的话还言犹在耳,她立即堆了满脸的假笑,喊了一声,“妈妈!”

薄夫人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被她这一声喊得心也软了,她道:“别以为在我面前卖乖,我就饶了你了,怀着身孕还胡闹,活该你遭罪。”

“咳咳咳!”薄明阳呛得咳嗽起来,他睨着儿媳妇,现在的年轻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事儿在军区大院已经传遍了,逢人便有人问,一开始他还生气,后来也就看淡了,年轻人嘛,胡闹就胡闹,胡闹才叫感情深。

不能指望他们像他们这代人一样规规矩矩的。

现在网络上不是有个词叫花式秀恩爱么?只是这人命搞出来了,事儿确实闹得有点大,让他们颜面上有点难堪。

薄夫人睨了丈夫一眼,纵使她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可谁让她是薄慕年认定的,她略想了想,拿话支开薄明阳,然后让韩美昕坐到她身边去。

韩美昕战战兢兢的,知道薄夫人要对她耳提面命一番,她恭顺的坐到她身边,乖巧的喊了一声,“妈妈。”

薄夫人叹了一声,再不喜欢她,她也是她儿媳妇了,她没得选择,她道:“女人流产伤身体,尤其是第一胎,要好好将养。”

韩美昕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里不由得泛起一抹感动,她连忙点头,“是,妈妈。”

“还有什么不懂的,要是不好启齿问我,可以上网去查,现在网上什么东西都有,不像我们那个时代知识闭塞。”薄夫人又道。

韩美昕都应下了,突然觉得薄夫人其实也不太讨厌她,否则她不会这么关心她。大概是心境的改变,她发现薄夫人不再像之前给她支票那样有距离感了。

“谢谢妈妈,我知道了。”

“你既然进了我们薄家的门,就要替我们薄家的颜面着想,以后要再闹出这种事,让我们和你爷爷颜面无光,你也就不用回来见我们了。”说到底,薄夫人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是。”

薄夫人瞧她一副应声虫的样子,也懒得再和她多说。韩美昕感觉自己又被她嫌弃了,不过这次她感觉压力没那么大,薄夫人其实心肠不坏吧,只是想替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那一代的人,都不太相信一见钟情,虽然她和薄慕年其实就是一桩乌龙的契约婚姻。

……

书房里,薄老爷子走进去,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老式的算盘“啪”一声,扔在薄慕年面前,沉声道:“阿年,你跪下!”

薄慕年看着那算盘就发怵,抽科打诨道:“爷爷,我都30岁的人了,您还用这个惩罚我,有点不太好看吧?”

“你还要好看?”薄老爷子冷冷的睨着他,“你办得事,哪件好看了?”

薄慕年见状,端端正正在算盘上跪好,他认错态度诚恳,还不忘拍马屁,“爷爷,我知道错了,这件事幸好是爷爷兜着,要不然就天下大乱了,我替美昕谢谢您。”

“哼!”薄老爷子高冷的一扭头,“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这个家,不想看到它被你搞得鸡犬不宁,别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

薄慕年跪在算盘上,算盘珠子硌着他的膝盖,一阵阵的疼,他强忍着钻心的痛楚,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您说得对,您的话就是真理。这件事是我办得差,可当初,你们也没有向我求证啊,就逼我一定要娶她回来。”

薄老爷子虎目一瞪,“这么说还是我们的错了?”

“不敢!”薄慕年赶紧道,不敢再往火上浇油。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做的事,阿年,爷爷知道,你心里不忿,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妈妈也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如果那个女孩是真的爱你,她不会拿着支票一走了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学会看向将来。”薄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薄慕年垂下眼睑,并未说话。

薄老爷子瞧他这样,叹息一声,“这件事我替你们兜着,也着实因为我喜欢那个丫头,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但是阿年,你记住你说的话,你的字典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当初我默认你们的婚事,就是因为你这句话,千万不要自打嘴巴。”

薄慕年心底震颤,其实没有什么事能瞒过这个睿智的老人,他之所以不说,只是不想把事情说开了,大家都难堪。他点了点头,承诺道:“爷爷,我会和她好好过日子。”

“这就好,既然是立规矩,那你跪够一个小时再起来。”薄老爷子说完,薄慕年的脸色当下就绿了,还要跪一个小时,“爷爷……”

“若不然,你没跪够的,让那丫头进来替你跪,错是你们一起犯的,不能只惩罚你一个人。”薄老爷子虎目里掠过一抹狡诈。

薄慕年咬紧牙关,“好,我跪,不用她来跪了。”

薄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拄着拐杖往门口走去,拉开门出去时,他转过头去望着薄慕年挺直的背影,他道:“不要趁我不在偷奸耍滑,否则时间翻倍。”

薄慕年的脸色黑如锅底。

薄老爷子转身离去,他希望薄慕年能明白他的用心,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

一个小时后,薄老爷子叫韩美昕过来喊薄慕年吃饭,薄慕年还跪在算盘上,腿已经跪木了,一点知觉都没有。

韩美昕走进来,就瞧见他跪在算盘上,她快步走过来,看他疼得满头大汗,她围着他绕了一圈,兴致勃勃的问道:“薄慕年,你们家还兴跪算盘?”

薄慕年恶狠狠地瞪着她,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心甘情愿跪满一个小时?可这女人不仅不感激,反而还一脸兴味盎然,简直岂有此理!

他伸手过去,低斥道:“还不扶我起来?”

韩美昕看他忍痛忍得通红的脸,也不再和他开玩笑,伸手将他扶起来,男人健硕的身躯压在她柔弱的身上,她有些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她涨红了脸,“喂,你能不能使点力气啊,压得我重死了。”

薄慕年跪了一个小时,腿部的血流不畅,双腿麻痹,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咬,他撑在她肩上,指着不远处的沙发道:“你先扶我过去坐坐。”

韩美昕艰难地扶着他走到沙发旁,将他扔进沙发里,她才松了口气,叉着腰直喘粗气,她道:“薄慕年,你怎么那么沉,应该减肥了。”

薄慕年揉着膝盖,斜睨着那个没良心的小女人,道:“我不是每天都在运动么?”

“应该再加点量,你看你这么沉,要是哪天你生病了,我肯定搬不动你。”韩美昕看他不停的揉着膝盖,想起爷爷说的他在立规矩,那意思就是他跪了一个小时的算盘,她看着地上的算盘,幸灾乐祸的想,活该!

薄慕年不用想,就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他膝盖很痛,他颐指气使道:“过来给我揉腿。”

韩美昕撇了撇嘴,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她将他熨烫得笔直的裤管卷到膝盖上方,他的膝盖上多了几个深深地坑,是算珠硌在上面的,膝盖上又红又紫,看起来触目惊心。

刚才没瞧见,韩美昕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瞧见他两个膝盖都青紫一片,她心生不忍,拿手轻轻碰了碰,感觉他的肉在她指腹下轻颤,她问道:“疼么?”

“你说呢?”男人恶声恶气道,是不想让她心生愧疚。

“肯定很疼。”韩美昕心里莫名难受起来,她噘着嘴对着他的膝盖吹气,薄慕年浑身一颤,目光灼灼地盯着趴在自己腿间的小女人。有一种人,一开始会讨厌,但是相处久了,就会慢慢的喜欢,直到再也移不开眼睛,这说的就是韩美昕吧。

韩美昕担任薄氏集团的法律顾问有两年之久,他从未注意到她,若不是她强吻他,他还不知道公司里有这样一号人物。

从一开始,他就讨厌她,认为她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为了续约不折手段,甚至千方百计想要缠上他。他承认,他一开始看中的只是她的身体,他想自己迟早是要结婚的,婚姻里有没有爱无所谓,但是一定要有性,恰好他对她很有感觉。

可是他不知道,原来性也是有瘾的,一旦上了瘾,连心都开始沉沦。

此刻看见她噘着小嘴,一脸心疼的给他的伤处吹气,他的心不是没有感觉的,相反,是很有感觉,很想将她拽起来,很想吻她。

“不疼。”男人声音低低的传来。

韩美昕仰起头来,不满道:“骗人,你看都肿了,不行,得拿药酒给你推拿,要不明天肯定走不了路。”

薄慕年很享受她的焦急,这一切,他占据了她的全部,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像是抚一只炸毛的猫,他安抚道:“我真的没事,一会儿就好。”

韩美昕被他抚得有些不自在,她别扭的站起来,脱离了他的掌控,她道:“我去找药酒。”

薄慕年迅速握住她的手,道:“现在别去,不要让长辈担心。”

韩美昕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在他身边坐下,小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他膝盖上,轻轻按摩,她道:“我帮你揉一揉,等回家了,再拿药酒给你推拿,爷爷怎么下这么狠的手,你怎么不反抗啊?”

薄慕年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有你心疼,一切都值得了。”

韩美昕怔忪地望着他,他的目光太过赤.裸.与直接,竟教她无所适从,她慌乱的移开视线,耳根子微微发烫。近来他总会用这样的目光望着她,直看得她心头小鹿乱撞。

她知道,他们之间隐约有些不一样了,却不愿意却深究。

她站起来,道:“你现在试试看能不能走?”

薄慕年看见她瞬间避开他的模样,他黑眸微眯,没有再进逼,他试着站起来,腿部因疼痛而显得有些僵硬,韩美昕见状,连忙伸手过来扶着他,两人相视一眼,韩美昕尴尬的移开视线,即便如此,依然感觉到男人投放在她脸上的目光,烫得几乎将她的脸灼出一个洞来。

薄慕年在书房里走了一圈,走姿才没有那么僵硬。

佣人过来叫他们出去吃饭,韩美昕一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来到餐厅,薄明阳与薄夫人见薄慕年姿势僵硬的走过来,纷纷站起来,薄老爷子不满的“哼”了一声,两人又连忙坐下。

薄老爷子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么看起来,两人才有点鹣鲽情深的样子。阿年应该感谢他,要不是他罚他,他们怎么会有这么亲密的时刻。

薄老爷子越看,越觉得他们登对,心里满心欢喜着,完全无视儿子儿媳妇投来不满的目光。不过碍于薄老爷子的威慑力,两人不满归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埋怨。

韩美昕扶着薄慕年在椅子上坐下,薄老爷子冷哼一声,“阿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当年就不该同意你退伍从商。”

见老爷子旧事重提,一桌子人都不敢再说话,韩美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爷爷,吃饭的时候,就别说这些扫兴的事,忆当年的都不是好汉。”薄慕年满脸不在乎道。

薄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依着他往日的脾气,这会儿已经抄起碗给他砸过去了,要不是看在韩美昕的份上,要给他留几分面子,他定不饶他,“你还有理了?”

“我没理,爷爷您消消气,菜都要凉了,吃饭吧。”薄慕年连忙哄道。

薄老爷子脸色这才和缓了些,他拿起筷子,众人都松了口气,也跟着拿起筷子。一顿饭总算得以和和气气的吃完,吃完饭,薄慕年他们没有留宿在薄家大院。

他明天有晨会,从这里出发会赶不及,再加上韩美昕早上有一场官司,需要回去整理资料。吃完饭,他们就告辞回去。

薄慕年的腿伤了,韩美昕开的车,车子驶入清水湾别墅,已经十点了。她扶着薄慕年进了别墅,他走姿十分僵硬,她扶着他回了房,然后去找药酒给他推拿。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韩美昕给他推拿的时候,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韩美昕听着他“呼…吼…呼…吼……”的打鼾,她唇边抿出一抹笑意来。

还是睡着的薄慕年更亲民,没有那么有距离感,居然还会打鼾。

她一开始只觉得有趣,后来给他推拿累着了,她坐在床边,拿手机录起他的呼噜声,还有节奏的学着。一个人自娱自乐的玩了一会儿,又觉得没趣,看着他痕迹越来越深的膝盖,她认命的拿起药酒倒在掌心,搓热了再往他腿上推拿。

这一晚,韩美昕一直给薄慕年推拿到后半夜,累得睁不开眼睛了,她才倒在他身边沉沉睡去。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都没有洗澡就睡觉,而薄慕年没有将她踹下床。

翌日,薄慕年起床时,感觉膝盖好许多了,屋子里飘散着药香,他感觉怀里有什么东西,垂眸一看,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女人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小嘴微启,有晶莹的东西从嘴角流出来。

如果是以前,他看到这一幕,会很嫌弃,可是现在,他看着她,莫名觉得有些可爱。人的心境,真是一个奇怪的综合体,因为不讨厌了,连以前讨厌的事情,都会觉得可爱。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揽着她的腰,正打算再睡一会儿,她咂巴了几下嘴,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睑的是男人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

她有些迷茫,眨了眨眼睛,然后感觉到男人晨间的反应,她完全清醒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坐起来,然后从床上跳下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光脚站在地板上,看着男人已经坐起来,她挠了挠头,傻笑道:“天亮了,我去洗脸。”说完就逃之夭夭了。

薄慕年看着那道迅速逃走的纤细身影,黑眸眯成一条缝,半晌,他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膝盖上已经被揉散的瘀伤,昨晚他感觉到有一双小手,一直在他腿上揉着,如果没有她细心的照料,恐怕他的膝盖没这么快好。

思及此,他唇边的笑纹更深,她是不是已经对他心动了?

韩美昕站在盥洗盆前,她拿起牙膏,手腕很酸,昨晚给薄慕年推拿时,用力过猛,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这才往牙刷上挤牙膏。

刚挤好,就见薄慕年走进来,她整个人顿时慌乱起来。

薄慕年走到她身边,将她往旁边挤了挤,道:“往旁边让让。”韩美昕让开他,就见他拿起牙膏往牙刷上挤,她睁大眼睛,他这是要和她一起洗漱么?

早上相拥而醒的画面已经够教她春心荡漾了,现在还一起洗漱,老天,她的小心脏承受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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