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太太可谓是恨毒了江初晚。
她不就是说了两句吗？怎么小姑娘家家的，就这么小心眼，居然怂恿她儿子跟着她一起回去。
要是她儿子真的因为这个耽误前程，她可要怎么办才好？
柳心心依旧低垂着眉眼，像是没有听见两人谈话。
她嘴角流露出几分嘲讽，就算是江初晚说了这些又能如何？难不成她就不用放弃自己事业回去了吗？
柳成义深呼吸，眼神清明：“江同志，你说的没错，尽孝是我的责任，不是我妹妹的责任，是我之前着相了，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柳心心瞪大眼睛，眼神中满是不敢相信。
哥哥刚才说什么？
她目光落在柳成义身上，又瞧了瞧江初晚，只觉得内心复杂。
想说些什么，但直到最后，柳心心也没有开口。
被哥哥带走时，柳心心回头看了眼江初晚，多了几分灵动。
那三人一走，林霜和江秋枫顿时围上前来。
“晚晚，你没有生气吧？”
江初晚笑：“我为何要为了这件事生气？说到底，他们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多说了两句。”
她的确不生气，只是看不惯那一家人的做法。
付老太太的做法无疑是最过分的，柳成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只是可惜柳心心，明明有着光明的未来，却因为不敢反抗，要被送走。
“晚晚和柳心心认识？”林霜好奇询问。
“不认识，我为她说话，也只是觉得恨铁不成钢，她不敢反抗。”
这点江初晚并不怪她，因为这个时代的女性就是如此，她们生来就被教导要顺从贤良，要相夫教子，以家为重。
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人，早就已经被驯化，她们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会觉得，这本就是应该的。
如果江初晚也生活在这种环境，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好在她不是，她有着幸福生活。
林霜松了口气，她不想晚晚掺和进柳家的事情中去。
“晚晚能这么想就好，不管什么时候，最先照顾的，都应该是自己，女人啊，就该对自己好些。”
“自然，如果哥哥和柳营长一样，要把我给送回去，我可是不依的，非得把驻地搅翻天不成。”江初晚撅了噘嘴。
江秋枫笑了。
“自然不会，我怎么会舍得晚晚去受这份苦？”
“是啊，你哥自然是舍不得的，更何况，你哥和柳营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林霜也跟着开口。
把这两人放在一起，林霜都觉得有些冒犯江秋枫。
柳成义是个拎不清的，江秋枫可不是。
林霜跟了江秋枫这么多年，有他在的时候，从来没有让自己受过委屈，尤其是柳花和江大壮的。
但柳成义就不一样了。
付老太太到底有多么重视柳成义，林霜刚才已经看出来了，柳成义要是真的想管住付老太太，难道管不住吗？
他只需要说，付老太太的做法会影响他的前程，付老太太自然会上心。
可他不说，等到付老太太得罪两位团长，真的影响前程的时候，他才决定把人给送回去。
晚晚说的半点没错，尽孝是柳成义的事情，为什么要他妹妹柳心心承担？无非就是自私懦弱，总喜欢把事情推给其他人。
林霜之前或许没见过这种人，但如今在妇联工作，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好了，先进去休息吧，别站在外面说话，夜间风凉，待会感冒了。”
说起感冒，林霜急忙带着晚晚进屋去。
柳成义几人到家的时候，灯还亮着。
齐爱云坐着，手中拿着针线，正在缝补破旧衣物。
柳天和流着长鼻涕，一双手黑乎到看不清原来颜色。
听见门口动静，他看过来，瞧见是奶奶，立即扑了过去。
“奶奶，你总算是回来了，天和好想你。”
付老太太原本尖酸刻薄的面目在瞧见柳天和的时候，只剩下慈爱。
“天和，来让奶奶抱抱。”
等柳天和走近，付老太太就瞧见他身上的污渍，骂道：“齐爱云，你就是这么当妈的？天和的身上都已经这么脏了，你不会给他洗澡？不会给他换衣服？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等着我来做？我不做你就不会做了？”
齐爱云手中动作顿住，她抬头看向付老太太，满是疲惫与麻木。
“妈，我今天才从医院出来，医生说我现在不能够沾水，也不能劳累，不然会留下后遗症。”
“医生医生，你就知道听医生的话，你当时要是按照我说的，回来找些土方子用上，早就好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后遗症？”
柳成义站在灯光下，半张脸隐入黑暗。
他望着面前发生的场景，有些恍惚。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也曾维护过爱云，维护过心心，可他不插手还好，他一插手，妈就变本加厉。
他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后来就慢慢地麻木，没有感觉。
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谁家不是吵吵闹闹的呢？就是吵吵闹闹，才会有家的氛围。
爱云学会顺从，心心低头不再说话，他就自顾自的以为，这个家很不错。
刚才江初晚的一番话，彻底敲醒了他那颗早就麻木的心脏，重新感受到细密的疼意。
他怎么可以对这件事视而不见？怎么可以把所有责任全部推给心心？他确实太自私了，如果不自私，他不会在心心说要回去照顾妈的时候，松一口气，不会觉得这件事理所应当。
“我决定了，明天就去提转业的事情。”
他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
齐爱云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惊讶，也只有一瞬。
柳心心站在后面，像个影子般不开口。
柳天和还太小，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只有付老太太一人炸了。
“成义，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你怎么能够转业呢？你该不会是听了今天晚上那个狐狸……”
话还没说完，付老太太就收到了柳成义警告的目光，硬生生地转了个话头。
“那个女人说的是害你啊，成义，你千万不能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