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本是不愿让施如雪来,倒不是担心安全,抚仙镇一年有成千上万被坑的但没一个被砍的,只是觉得这市井乱象、吼吼嚷嚷。
但这位大小姐的脾性谁能拗得了,不随季牧来,她也会自己来。此次跟来的伙计也非同一般,一个个龙精虎壮,分在二人前后左右有一搭没一搭转着。
施如雪帽沿遮住半张脸,走路之时微低着头,除了帽子,其他装束与平时完全不同,“季牧,首先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其次换东西之前你要看我眼神。”
“知道了,大小姐。”
“你可把眼睛擦亮点,这里头很多货我们都不识,什么名贵之物保不齐都是加工的。”
“知道了,大小姐。”
“还有,你可不能轻易出手,要是被坑了,大商之间就会乱传,别给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机会。”
“知……”
季牧刚一开口,施如雪睫毛一跳,“你再敷衍。”
“大小姐劝导,受用遂心。”
迎面走来一老汉,挂着一身珠子闪闪发光,“小兄弟,可知东来有水、西进无山?”
季牧咧咧嘴,“暗号?”
“你看!就知是同道人!”老汉把季牧带到街边,“东来有水是为泽,西进无山乃有渊,你看此物,这就是横跨九州的渊泽神笔!”
“神笔?”
老汉一看季牧惊成这个样子,心说好几天了终于碰见了生憨憨,“没错!神笔!”
“可是那种我画什么就变什么的神笔?”
“这个嘛,需要点缘分,但所谓心诚则灵,你敢想,奇迹才敢来!”
季牧抓过神笔端详起来,老汉一瞅这模样,心里一堆做工什么的神言神语似乎都不用说了。
一旁的施如雪比季牧还要震惊,你一个做生意的还信神笔?
不得不说,这抚仙镇的人怕是正儿八经系统地学过骗术,“东来有水是为泽,西进无山乃有渊”这种玄玄乎乎的话,上来就能抓住人。要不是季牧乱接什么神笔,这人不定怎么往下编呢,就算画不出金山银矿来,藏在被窝也能祈运的那种。
“小兄弟可有兴趣?”
季牧怔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果,“这个可行?”
老汉一瞧,眼睛比金果还发光,“行!行!一百个行!”
“喂!”施如雪不能忍了。
可老汉正要伸手的时候,季牧却把神笔递给了他,“我换的不是这个。”
“呀?什么意思?”
“我问你件事,要是答得上来,这果子就给你。”
老汉满心奇也怪哉,以物易言?这种情况别说是他,整个镇子怕也是没人经历过,细细想来,这似乎也不坏规矩,“你想知道什么?”
“抚仙镇里,谁的手中有金鳞玉或者煌胆石?”
老汉冷一笑,“这个我可不能给你答案。”
“我要的不是答案,而是想知道这事有没有传出去。”
“我看你就是不知道答案。”
老汉一看这单肯定是黄了,也不多叨叨,神笔一揣就去找其他有缘人了。
施如雪舒一口气,“我明白你的路子了,但从这人来看,这件事难以问出个所以然来。”
季牧却是不语,依法炮制又和五六人这般聊过,结果都和那老汉差不多。
这般过后,季牧就开张了,因为他问的问题不再是从前那个,而是变成了“大货找谁”?再往后,问题更加简单了起来。
一个下午,换出去十几个金果。
天近晚,二人来到一处酒楼坐下吃饭。
这小半天的工夫,季牧一路思忖,施如雪却云里雾里,此时终于看那脸拨云见日,“有眉目?”
“花婆、楼大、魁哥,金鳞玉和煌胆石,必在这三人手里。”
“你怎知?”
“我问金鳞玉和煌胆石的时候,这些人明显有些惧意,肯定是怕从自己这漏了风声,以后吃不了兜着走。再问大货的时候,一个个就敢说了,金鳞玉和煌胆石肯定是被这三人控制起来。”
“那不对啊!他们手里有货,巴不得有人上门,何必捂着?”
“我说必在这三人手里,不代表三人都有,有货的应该只有一个人。这三家应是都有不小的场子,天匠刻玺这等大事,谁手里有规模足够的金鳞玉和煌胆石,足以压住那另外两家。但反过来想,那两家一定会阻此事,货当然好出,就看那有货之人的胃口了。”
“真是这样?”
“以物易物,货到底在哪,比我们这些正常做生意的更容易判断,我猜这镇子里大部分的本地人都知道落处。这里面的问题是,三个场子有的人在阻货,我们无法判断真话假话。”
“接下来呢?”
“这三个山头得去拜拜,明天一早我再问问,看能不能排除一个,时间要紧。”
可第二天一大早,施如雪刚梳洗打扮好,季牧便风尘而来,“猜得不错,货在那个魁哥手里!”
“你怎确定?”
话一出施如雪又觉问得多余了,但见这眼前人之状,怕是一宿都没睡。
季牧做了准备,施如雪也没落下,两车货物开出了酒楼,一路向那魁哥的居处走去。
此地名为“香无疆”,是抚仙镇最大的宅院,与另两家被人齐称“三仙域”,排面搞得比九州大商还足。
这两车货开向香无疆,也算是抚仙镇的奇事了,这两车要是成色足,怕不是要换掉人家的宅院?要是没好货就算你拉出十里,最多被人夸一句屎量足。
“魁哥,门外有个叫季牧的前来拜见。”
“不见!”
“此人阵仗不俗,货足足拉了两车。”
“你他妈聋了!老子说不见,跟几车有关系?”
“是是!”
魁哥正值气头,那花婆楼大的人昨日就来试探过,最后还直接亮明了来意,一副明着怼你的架势,气得魁哥快把白脸抹干净了。两车还是三车,他怕的是花婆的车、楼大的车,这些小虾米他娘的整日不消停!
那属下都要走出门槛了,忽见魁哥猛然抬起头来,双眼一直吼了出来,“谁?”
“那人叫季牧。”
“不可能!再去问!哪个季哪个牧,哪的人,什么营生,都给老子问全活了!”
“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