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正中,赫然就是百香王。
王船徐行,缓缓而至。
平时不曾觉得,今时来到这等场合,一相对比之下,百香王的气场颇是不凡。此人雍容有度,音容笑貌言谈举止极是沉稳,手中拈着一串珠子,一拨一拨好似心弦之定。
九王之中,北鳌四岛毕至,中鳌金琅岛外另两岛的国王也都在列,此外南鳌也来了两位国王,赫然是南鳌最大的两个岛。
这一瞬,别说在场之人惊不可扼,宇国这边也是惊容难掩,一遭引来九王,这阵势的背后更加不简单了。
“从前有幸与赵将军谋面,当年季先生安然而返,香国自问做了一援。只是万没想到,区区商界盟定之事又叨扰了将军,既如此,三鳌王室不该一旁看着,自当与将军偕行共赏这一盛举。”
“香王阵仗当真不凡啊!”
百香王微微一笑,“相比南北商路之宏大,这些事情算得什么?本王素来以为,商界的事交给商界、三鳌的事交给三鳌。”
事情一步步演变成当下,赵大勋也已挺不住了,这个局面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南屿动用三鳌九王之力,只为保季牧一个周全。而季牧的身家本命所在,却一步步推到了这般气焰,此中的桩桩件件让人如何想、让人如何叹!
此情此景,赵大勋微微仰天肺腑一叹,可真是宇国各处先进,人心意志也活泛得像个百孔铃铛,仿佛一切都在高瓴之上,深邃权术俯视万千。但看看今时这般场景,在九州看来根本就是意气用事,王是能随便出动的吗?九王合体不怕让人觉得过分轻易了吗?
但或许,这就是南屿。
得了好处,更知好处何来,换做九州人,得了好处,先要想我要搭上什么。
所谓文明盈溢,或许就是人心发散,但这里头无所谓什么讨伐,它只是特定环境下的一个活法。
柴迹缓缓开口,“能得九王同至,我宇国甚为荣幸,能见一场天地盛举,我双方都是不虚此行!”
百香王点头而笑,“三鳌总会蓄势已久,终得宇国大商家毕至,此盛可称开南北旷古之先,能得见证,我等九王与大人乃是同心。”
季牧之心神岂止沉暗,简直有些无以排解,但这个场子还是要做下去。
刹那之间,九州的大船、三鳌的小船纷纷驶来,直把整个场子凑得像一个集子。
一边是郭二虎,一边是桑巴诺,俩人都是眼巴巴瞅着季牧,然而这一瞬季牧却凝了下来,从前早已想好的话在经历这些之后,突然有些变了。
半晌之后,季牧开口道:“三鳌设总会,九州有海盟,万货互往大通为要。铺货九州是三鳌总会的初衷,而今海路一起,人皆可往九州。季某以为,三鳌总会之要,是在齐整三鳌内部货品,他时再往九州,无人知总会只看货品几何。而三鳌内部的互通,最妙之地乃在金琅国!”
周边忽有嘈嘈窃窃,却在这时郭二虎忽道:“季头家难道没有看到,此时万千货船就是来和金琅国做生意的啊!”
很多人就不明白了,一门心思想着和宇国做生意赚大钱,怎么这三鳌商会最终还是怼在了自己身上?
“路子是路子,场子是场子,三鳌总会的职能不只是和九州接洽,应当是南屿货物的一个出口。”
就在此时,桑巴诺眼前一亮,“简单啊!该走的走,不该走的不要走!三鳌整饬好了就是总会,人家不懂什么总不总会,关键是得有好把式好家子!”
片刻之后九州与三鳌商家皆有表态,众人想得不甚太多,百香王早就说过,三鳌视季牧为半个南屿人,此间信服相比九州商家不遑多让。
既然总会关键在自我所主,那便心思在此,既然南北商路必将通达,好生捯饬自身何尝不是最大的出路。
突然间雷霆绽威,一道惊骇的霹雳砍下,狂烈的暴雨呼啸而来。
今日这个天气,莫说九州人,就连南屿的人都心生惊怖,这个雨太冲了,打在人的身上都有一种刺痛感。南屿的雨素来很柔,一下就能下上一月,可是眼下,就像施威一样,滴滴如刺,创寒入心!
“九王来了,将军也来了,这个场子能得这般见证,于我双方无尽慰然!这万千事都是商界事,季某人图利,各位商家也是图利,今日做足这个场子,南南北北才有基调!三鳌总会季某必勠力,此共赢之举必将大通!”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就在赵大勋的正帅之船上,此时此刻陡然飞身一道烈影!其人手持锋刃,瞬息之间落在季牧柳舟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重斧凭空而落,直把柳舟砍得一阵飘摇,可也就是这陡然一晃,躲过了横烈锋芒!
季牧再一抬头,眼前乃是一个颇为熟悉之人,赫然是牛二牛顶天!
跃步上船,牛二冷眼一瞥,“兄弟怎么回事,传道信件都这般三三不两。”
船上那人睨了牛二一眼立时点头,慌慌入手入怀取出一物,转而一个跃身重回主船。
“小事小事,都是小事。”牛二道了一句却也不再多言。
片刻之后胡哈儿一步上前,“从前琅国便不再说,今日能得各位如此抬举,商之一途大可于此各绽其辉。琅国矿藏,将与三鳌各国共享,若有幸得器重立总会于此,琅国必将穷尽所能,放一片澄澈大天!”
季牧望着这风云雷电,内心忐忑愈发浓烈,或许是这个岁数的人胡思乱想,可它着实让人不能安定,好似一波还未平一波又要起。
在场之人谁也不知道,这日黄昏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云都,正经历一场亘古未有的浩劫!
地上裂开三尺之渠,所有的房屋在一瞬间倾塌做墟!
整个云都只剩哀嚎,房屋倒进裂开的大沟里,许多屋子里的人随之一同而入!整个天地都在摇动,似有一只动荡一切的手翻覆着这座浩大城池!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云都平了。
这里再看不到一处高楼,它变得随处都是一个样子,黑压压的木石坍塌到处,带着火星的青烟随处都是。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快到来不及任何反应,这整片的天地就全然是另一个模样了。
“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