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聚集汴京禁城慈政殿,是为大朝会。
赵官家着九龙团簇袍,戴天子冠冕,众臣各着正服,文东武西站立,放眼看去人头簇拥,又何止百官?
所有奏事,除农事已毕外,举凡军政、科举、官员流转升迁、各地或有水火兵盗、盐铁专卖、商家钱业运转......一律分类分时,逐一奏来。
又有各路州首官禀事待考,御史台风闻言事,上奏攻讦朝中大员,当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的犹如集市一般。
从当朝一品的太师天官,到下面州县的芝麻官们,无分忠奸,御史们总是能找到合适的攻击点,
包正本以为自己在御史们眼中应该是个小透明,毕竟朝会都没参加过几次嘛,谁想竟然有御史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他堂堂三品大员、二品伯爵,竟然私德不修!
谁让柳金蝉和娥女太过得意忘形?两个丫头没事儿就出门逛街,结果就被御史们盯上了,
大艮的律法有时还是挺莫名其妙的,你可以娶狐狸精、娶修炼有成的鬼修为妾,可若是无名无分蓄养妖鬼,就有谋反之嫌。
包正会谋反?
恐怕连跳出来攻击包正的御史自己都不信,岑修竹就更不信了,墨家老宗师才不会跳出来跟这帮狗仔御史对骂,不过金殿上出现几十个非妖非鬼份属工具的傀儡和御史们当场对喷,就算官家也说不出什么来。
等到御史们开始指责包正身为朝廷大员却招蜂引蝶,使得一代女子大儒李清冥竟搬进了居安小筑后,不光是岑修竹,就连太子和升王赵受益都听不下去了,
两位皇子同时为包正做证,包大人与素安居士乃是诗词之交,居士搬进居安小筑乃是雁池诗会的彩头,彼此可没有什么男女之私......
御史们见到太子和升王出头,立即归班回列闭口不言,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根本就是为喷而喷,方显御使台的公平,喷几口官家的大红人包文直,这就算‘打卡’成功,完成了历史使命......
包正望着满朝对自己偷笑的官员们,只觉一阵莫名其妙,他奶奶的,以后打死老子也不来参加什么大朝会了,都什么玩意儿。
转眼忽然看到面含讽刺笑意的齐漱溟夫妻,也是报以冷笑,这一腔郁闷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眼看午时将近,赵官家面前已经摆了十几摞齐人头高的奏折,
做皇帝不容易啊......赵官家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间,二品武道宗师的修为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站立一旁的童成功适时扬声道:“午时将至,奏事已毕,御膳房已准备了五粮精粥,供诸公充饥,休憩三刻后,群议蜀山侵攻玉兔洞天一案。
此案事关天下良妖利益与峨眉青城两大千年道派,诸公皆应参与......”
除了齐漱溟夫妻之外,大殿中人闻言无不显出轻松之色,奏过事或没奏过的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此吃瓜时间了,大艮新贵包大郎一出手就惹上了峨眉青城两个千年大派,这场热闹可是有的看了。
午时四刻,群臣吃了个五成饱,在殿外晒足了太阳,飞短流长的够了,这才按班次入殿,开启了吃瓜模式。
赵官家言道:“今有峨眉门下弟子齐金蝉、朱文、石生侵占峨眉山下玉兔洞天,杀死白兔妖一案,经开封府包卿查实,当处斩刑!
此案虽已明晓,然牵连天下良妖,峨眉千年大派,今有峨眉掌门齐漱溟为爱子申辩,言及峨眉曾有太祖御赐仙书铁券,纵然杀人害命,也可无罪免死。
朕一时难决,当听众卿合议,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纷纷望向了开封府权知诸事海正刚。
毕竟是你开封府的案子,包文直如今断了个要杀峨眉弟子,你这位开封府权知是个什么看法啊?
大家都很想知道。
海正刚见官家和群臣都望向自己,沉吟片刻道:“官家,包大人自任开封府同知以来,断案如神,民间称为包青天。
此案已断得清楚,开封府职司已全,杀是不杀峨眉弟子,太祖铁券可否对抗今日律法,便是朝廷之事了。
臣,已不便多言......”
赵官家一愣,心说好你个海正刚,现在是年龄大了,开始学得圆滑了,不会当殿骂君了?
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意思是开封府按大艮律法做事,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要不要认太祖铁券就是朝廷的问题,已经超脱律法之外,也不用来问开封府?
居然让自己这个做皇帝的都不好辩驳?不过如此也好,正可一试群臣,究竟是对自己忠诚,还是对前朝太祖念念不忘......
“嗯,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群臣面面相觑,大家都是积年的老鬼,油锅里洗过澡的精灵,谁还不明白官家的意思?
这件事上很难表态啊......你说认了太祖铁券,那就是眼中没有当今,
你说不认吧?天下人都知道今上乃是至孝之人,更以忠孝治天下,太祖可是今上的亲大伯啊?
左右都是为难,还是不说话的好。
就连一向号称清直的双天官寇准也是闭口不言,一双眼睛转个不停。
站在寇准身旁的一位老妇人冷哼了下,重重顿了下手中龙头拐,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寇准和八贤王连使眼色拦了下来,只气得老脸微红。
“这位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波府佘老太君了,倒是与上世蓝星的那位老太君一样,嫉恶如仇......”
包正看了老妇一眼,暗暗点头,这位老妇身穿一品诰命冠带,武家真罡凝而不发,显然也是位武道高手,而且眉间正气凛然,虽已年迈,风韵犹存,年轻时定是个大大的美人儿。
正是那夫君为国尽忠,二次伐北时战死在北地魔国、七子去一子还,大名鼎鼎的佘老太君。
之前在皇庄的时候,这位老太君就一直不停地打量自己,只是之前没什么交集,双方不曾叙话而已。
“怎么?我大艮百官皆在,难道就没有一人肯开口的吗?”
赵官家微微皱眉:“八王叔、寇天官,老太君,难道说你们也无话说?
真是令朕有些失望啊......”
“呵呵,既然连八王和老太君都不开口,那看来只有臣下为君分忧了。”
庞太师忽然从班中走出,微微一笑道:“陛下,臣有本奏。”
“哦,太师有本,但奏无妨。”
赵官家笑着看了庞吉一眼,庞太师和蜀山一脉同为太子党,莫非这位老太师竟然如此不知深浅,要当朝为峨眉说话不成?
庞太师微微躬身道:“官家,臣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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