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五道踏剑的人影由远而来。
莽莽群山之间,一峰突起。
据舆图所示,这应该便是飞云峰。山脚下,有道石头牌坊,应为仙门的山门所在。
五人踏转剑光,落下身形。
牌坊前是个数里大小的山谷,花草繁茂,树木高耸,幽静而又生机盎然。
“正是此处!
“看起来倒也不差!”
“此地远离广丰城,距云夏郡的夏城也不过半个月的路程,而且万里方圆之内并无其他的仙门,闭关修炼、或落脚歇息两相宜!”
“关键是这座飞云峰已为我五人所有!”
“嗯,白捡了一家仙门,且不管以后如何,暂且有了落脚栖身之地!”
“那个宿渊不会有诈吧?”
“料也无妨,元婴之下,你我五人便是无敌的存在!”
“事实如此,哈哈……”
一行五人接连赶路数日,竟然毫无倦意。恰见此地的景色秀美,无论是令狐北与铁杉,还是荀原与詹坤,均是兴奋不已。
于野打量着寂静的山谷,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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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遇到的宿渊,乃是飞云门的门主,他深知杀了朴选子所带来的后患,便献出仙门换取他师徒俩的性命。
燕州不比蕲州,稍有不慎,便将处处凶险、步步难行。却得到一座山与一家仙门,也算是因循为用、加以变通的意外收获!
飞云门的山门为青石打造,看上去颇为简陋,没有意境高深的偈语,或对仗工整的诗句,仅有匾额上四个大字,飞云渡仙。
令狐北举起一块玉佩,正是宿渊的门主信物。他与众人含笑示意,率先踏上石阶,又穿过山门,并未触动阵法禁制。
循着荒草掩盖的石径往前。
走不多远,一道石梯依循山势蜿蜒而上。飞云峰高约五百丈,虽然不够险峻高耸,却也云雾环绕,颇具灵山的气象。本着仙门的规矩,不便强闯上山,或者也想欣赏沿途的风景,五个人不慌不忙的逐阶而行。
有道是上山观景,乐趣自在途中。
但见怪石嶙峋,老松虬展,山花烂漫,灵气隐隐;时而飞瀑如涛,彷如山呼海啸,时而空寂幽深,山岚飘渺如烟,时而又疑似无路,转而豁然开朗、前途在望。
依然未见一个仙门弟子,石梯也破损不全,却挡不住众人的去路,最终来到三四百丈高的一处向阳的山崖之上。
山崖颇为巨大,足有百丈方圆,一侧面向崇山峻岭,视野开阔,一侧建有楼阁、房舍,还有数十个山洞坐落在峭壁与树丛之间。
“各位前辈,有何吩咐?”
楼阁中突然走出一人。
是个老者,身着道袍,须发灰白,炼气九层的修为,连连拱手行礼,很是慌张的样子。
令狐北与几位同伴正在四处张望,不禁相视一笑。
飞云门的弟子现身了。
令狐北举起手中的玉佩,道:“小辈,是否认得此物?”
“宿门主的令牌!”
老者一眼认出玉佩的来历。
“呵呵!”
令狐北抚须一笑,道:“宿渊已将门主之位拱手相让,从今往后,我等便是这飞云门与飞云峰的主人!”
“哦……”
老者有些意外。
“呵呵,你这小辈放心便是,我老哥几个不会亏待门徒,快快通传下去,召集弟子前来相见!”
令狐北与铁杉、荀原均为蕲州的仙门高人,熟知仙门的规矩,如今来到飞云峰,整饬仙门、调教弟子驾轻就熟。
不想老者摇了摇头,道:“各位前辈,飞云门仅剩晚辈一人。”
“哦……”
这回轮到令狐北、铁杉、荀原意外不已。
于野尚在打量着山崖四周的景色,詹坤招了招手,他也颇感好奇,跟着走了过去。
便听老者说道:“上个月,宿门主结婴不成,或心生倦意,已返回故里隐居,却无人继任门主,只得遣散门下弟子。当时晚辈闭关修炼,近日方才出关,正想收拾行囊离去,恰逢几位前辈到来!”
令狐北与几位同伴面面相觑。
宿渊,说谎了!
他所谓的门主,徒有其名。所谓的仙门,没有一个弟子。众人却被他诓骗而来,而飞云峰早已成了一座空山。
“师兄、师弟们走了,晚辈也无意久留。各位前辈,告辞——”
老者拱了拱手,带着萧瑟落寞的背影走下山去。
“果然有诈!”
“????????????????创建仙门不易,宿渊他为何弃之不顾?”
“或许结婴不成,心灰意懒,便返回故里,归隐世俗红尘?”
“他不会得罪了仇家,被迫遣散仙门吧?”
“若是如此,那位弟子为何没有提及此事……”
众人后知后觉,一时疑惑不定。而片刻之后,彼此又释怀一笑。
“呵呵,山上仅有你我五人,倒也清净!”
“便由令狐兄担当门主!”
“嗯,你我之中,唯令狐兄年长,正是门主的不二人选!”
“于兄弟,你意下如何?”
“我举双手赞同!”
“哈哈,令狐不敢有负各位的抬举,还请以后多多担待!”
虽说飞云峰成了空山,而仙门依然要支撑下去。只有借助云夏郡飞云门弟子的身份,方能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四方。
众人的想法一致。
接下来便是查看飞云峰,摸清山上山下的虚实,各自寻找居住的洞府,又在山崖四周布设阵法,便是山门也布设了几道禁制,使得仅有五人的仙门得以继续存在。
于野踏着飞剑转了一圈,在峭壁上找了一个山洞。
山洞有着三丈方圆,之前应该有人居住,石几、石榻齐全,甚是宽敞明亮。下方便为楼阁所在的山崖,以及令狐北等人的洞府。坐在洞口门前,俯瞰四方,远观云海,使人心境舒畅……
傍晚时分。
一轮弯月爬上天边。
山崖上,五个人围坐一处,共同举着酒碗一饮而尽。凉爽的山风吹来,笑声响起——
“呵呵,我掐指算了算,眼下已是四月十九,你我历经十个月的奔波,终于在燕州有了一块立足之地!”
“一路风雨兼程,凶险重重,数次死里逃生,着实不易啊!”
“但愿否极泰来,仙途顺遂!”
“各位,你我既然有了立足之地,借此站稳脚跟,再闭关结婴,从此天高云阔,哈哈……”
铁杉等人虽然想要前往天机门,却也知道变数莫测。拜入名门大派并不容易,或将招来祸端亦未可知。如今既然有了飞云峰可供栖身,遂将这个冒险的想法暂且搁置一旁。
终于有了一座山,一家仙门,一处栖身之所,且一同举酒痛饮、抚今追昔,感慨百济海的风高浪急,回想扶余岛大战的惊心动魄,缅怀苏丘子、穆元子的壮志未酬,畅谈着邪罗子与伯奇的神秘往事,展望着仙途的广阔未来。
直至午夜时分,众人尽兴而散。
令狐北没有忘了他门主的职责,吩咐于野与詹坤安心修炼。而飞云峰便由他与铁杉、荀原照看,三人早已修至金丹圆满,趁此时机感悟境界,揣摩邪罗子留下的结婴法门……
宁静的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之间,到了六月的下旬。
山洞中,于野从静坐中睁开双眼。他看着地上的一层灵石碎屑,转而看向御兽戒,又凝神内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静修了两个月,虽然于天师的《裂石诀》消耗灵石甚多,却已修至金丹一层圆满,可谓进境喜人。
两头金螈也有变化,遍体的鳞甲成了银白,再加上更加坚韧有力的银色巨翅,使得丑陋狰狞的外貌多了几分妖异的气势。
随着不断的吸纳灵石,浓郁的气机充斥气海,从而惠及青萝的修炼,如今她已恢复四层修为,堪比金丹二层的高手。而魂体难以持有法宝,她便专注于《七杀剑诀》的修炼,据说已修至七杀剑气的第三式,义杀。
何为义杀?
一剑斩下,道义、情义、恩义、公义、正义、信义、忠义齐至而鬼神皆惊、天地尽绝。
而他于野的剑诀仅仅修至二式妖杀,依然难以领略七杀剑气的真正威力。
许是神魂相通的缘故,他心念转动之际,眼前光芒一闪,耳边响起清脆的笑声——
“嘻嘻!”
笑声未落,一道青衣人影凌空飞舞。洞口封有禁制,洞内光亮朦胧。但见轻纱如烟,魅影盘旋,一位妙龄女子出现在山洞中。她赤着双足虚踏而立,一头青丝如瀑,娇小的身姿翩翩跹跹,再有洁白无瑕的容颜,宛如青莲绽放而出尘不染。
于野微微一怔,却闭上双眼。
是青萝。
难得现身,却无人理会。
她岂肯作罢,好奇道:“嘻嘻,怎么了?”
于野充耳不闻,置之不理。
自从上回他被青萝教训了一通,再也不敢提及七杀门。而她凶巴巴的样子,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小子,与你说话呢……”
于野依旧不理不睬,突然被人抓住耳朵,随之一股强横的力道将他推翻在地。他蓦然一惊,急忙伸手阻挡,却见一只脚掌踩在他的胸口之上,又狠狠拧了一把他的鼻子,故作凶狠般的娇声叱道:“竟敢装聋作哑,我揍你哦——”
“你这丫头……”
于野气结无语。
“咦,没大没小,我的年纪当你婆婆绰绰有余,且吃婆婆一脚——”
青萝竟然跳起来抬脚便踢。
于野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子,竟入手丝滑冰凉,而对方站立不稳,趁势挥舞双手扑来。他不敢动用法力,被迫翻滚躲开。
“小子,哪里逃——”
于野尚未站起,脖子已被青萝紧紧勒住,紧接着耳朵一疼,他禁不住失声道:“疯丫头,你咬人……”
“嘿……”
“松口……”
“偏不……”
便在两人纠缠之时,忽听洞外传来一声巨响。
“轰——”
紧接着便听一声叱呵——
“飞云门门主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