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扶垂下眼帘,怔忡了下,“……记不清了。”
“嗄?”凯瑟琳盯住云扶的眼睛,“那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呀?”
云扶皱了皱眉,“他既然管那姓邱的叫四舅,想来怕就是大帅二太太的儿子。我小时候进大帅府,应当是见过的;不过日子已经太久,他们家孩子也太多,我记不清谁是谁了。”
复兴东门口,郑雪怀正想上车,不知为何,忽地停步转身,朝云扶的黄包车方向望过来。
云扶抬头险些撞上郑雪怀的目光,幸亏身边有凯瑟琳的阳伞,头顶有黄包车的遮阳蓬。
“快走!”云扶也有些慌张,忙催车夫离开。
郑雪怀立在汽车旁,目送黄包车从视野里消失,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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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复兴东之行,叫云扶有些心烦意『乱』,这便没直接到大帅府去,先去了墓园。
云扶的母亲和弟弟都长眠于此。
整个墓园都是西洋样式,叫云扶错觉仿佛还漂泊在外,未曾归来。
爸也不喜欢这样,爸说,若不是大帅坚持亲自为她妈和小弟办丧礼,并且是大帅已经买好了这墓地,爸没办法推辞……他情愿将妈和小弟遗骨葬在梨树沟,坟前亲手斫梨树为碑,而不是用这些冷冰冰的石头。
立在墓前,云扶无声落下泪来。
“妈,小弟,我来看你们了……是我没用,没办法将爸带来,叫他与你们团聚。”
凯瑟琳也红了眼圈儿,悄声问,“波士,他们是怎么……没的?”
云扶抽抽鼻子,用力吸一口气,“当年大帅还不是大帅,只是个小小的团练,带梅州的乡兵去乡下剿匪。那是一股悍匪,横行梅州地界多年,谁都没有办法。而他年轻,又短兵少将,反被土匪给打得落花流水。他带着残兵败将跑到梨树沟,被土匪围困住。土匪威胁,如果梨树沟父老不将靳千秋给交出去,他们就血洗梨树沟。”
“他走投无路,投到我家门口。我爸将我家里看家护院的枪和土炮都拿出来给了他,还叫看家护院的家丁都跟着他一起去。我爸还号召整个梨树沟的绅士和商人们,说如果靳千秋不保,我们梨树沟的脸就也没了,以后土匪们就更加猖獗,再没人敢剿了。”
“在我爸号召之下,梨树沟所有的士绅和商户都捐枪捐人,帮靳千秋重新拉起队伍。梨树沟男女老少齐上阵,帮着他将土匪给打败了。靳千秋一战成名,才有后来的青云直上。”
“他感谢我爸,这才执意请我爸出山,给他当财神爷……我爸追随他离开梨树沟和梅州,南征北战,靳千秋的影响越来越大,官职越来越高;可是却也树敌越来越多。”
云扶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噎,“在我跟靳家结亲之后,我爸已经不只是靳千秋的幕僚,更成了他的亲家。所以他的仇家发现动不了他了之后,就将仇……都报到我家来。”
“那年我爸带我来梅州城,参观新落成的大帅府;我妈带着我小弟在梨树沟家里。结果靳千秋的仇家杀上门来,把我妈和小弟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