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回大帅府,像是一条独自在寂寂深海里游弋的电鳗。
云扶下车,本想连一个回眸都不给。
可他却从车门里探出身来,在身后悠扬道,“不是十二生肖,也不是二十八宿。”
云扶不得不停下脚步来,立在原地,不情愿地缓缓回头。
大帅是老派儿的人,凡事喜欢四平八稳,所以兄弟是八个,江北有八省,就连妻妾也要凑齐八名。
大帅自己美其名曰,正好凑两桌麻将。无论兄弟还是老婆,这样齐齐整整往麻将桌前一坐,无论公事私事,就都好谈了。
有这样一位老子,云扶倒是好奇,这位小子,还能取出什么花样儿来。
如果不是十二生肖、二十八宿,那难道是北斗七星,又或者是一百单八将?
见她肯扭头望回来,他笑得像是一朵半夜盛放的昙花。
“……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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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扶被呛着了,小心按着喉咙,才没当场大半夜的咳嗽出来。
亏他想得出来!
这家伙啊,脑袋真不知道怎么长的~
一抹轻笑还是从云扶唇角不自觉地泄『露』出来,她极力忍着,“哟,那我明白了。宫里雁就凭这名儿,也该当正宫吧?”
他立时不愿意了,瞪她一眼,“说什么哪?他啊——是公公。”
云扶有些快撑不住了,终是垂首悄然一笑,回头剜他一眼,“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太晚了,我走了。”
靳佩弦扶着门框目送她离去,她虽然在他面前克制着,可她背影的轻快却还是泄『露』了她今晚的心情——今晚两人独处了这么久,她也是喜欢的呀~
直到她的背影没入旧雨楼大门去,他才倒抽一口冷气,疼得呲牙咧嘴起来。
一个人打那么多,虽说没受伤,可身上每一块肌肉都是疼的。
也怪了,之前与她在一处时,怎么折腾,怎么翻滚,都是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的;这会子她走了,他浑身的疼也都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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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东洋人果然发难。
不是东洋官方出面,倒是东洋区的“帝塚学院”的校方,派人来跟梅州教育局交涉,要求梅州教育局彻查参与斗殴的中国学生,将打伤东洋学生的“首犯”治罪。
教育局不敢独断,层层报上来,最终汇总到了郑雪怀的案头。
郑雪怀垂首看着报告,良久才抬眸望向立在桌前的梅州市长林冬青。
“斗殴事件是发生在梅州城内,林市长对此有何意见?”郑雪怀先问林冬青。
林冬青攥着手帕,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卑职以为,此事颇为棘手。两国学生斗殴,已是数十年的旧习,两国官方一向心照不宣,各自都不干涉。这回不知东洋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忽然就提出交涉了。”
郑雪怀淡淡垂眸。
他倒不意外。
靳佩弦这些年扮作学生,参与过的这事,他跟大帅一样心知肚明。
从前是大帅还在,今年这回,是大帅身故之后,第一次两国学生的斗殴。
郑雪怀眯了眯眼,“因为今年大帅不在了,东洋人要借此事,试探梅州、获鹿,乃至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