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警察叔叔一进病房,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就变得凝重起来。
护士把电视关上,然后自觉地退出了病房,病房中就只剩下两名警察和陈宗缦,还有站在一边的江桁四个人。
“好了。”其中一名看上去是带头的警察坐在她面前,和颜悦色的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陈宗缦乖乖的回答道:“陈宗缦。”
警察点点头:“嗯,听说过。”
陈宗缦之前的案件在整个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江婉之母女出色的炒作技巧把她炒的臭名昭著人人喊打,作为这个城市里的警察,他们当然听说过。
现在正坐在陈宗缦对面的警察梁铁强队长,也是去市局听过关于这件案子的报告。此刻面对着陈宗缦,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一个看上去瘦弱清秀的小姑娘,是如何能把她的父亲捅成那个样子。
梁队长继续问道:“七月二十九日上午九点十分到十点,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陈宗缦眨眨眼:“今天是几号?”
说实话,自从她进了精神病院后,对几月几号就没有概念了,她的房间里没有日历,有的时候看电视还能知道今天是几号,其他时候她真的没有太在意。
梁队长身边年轻一点的警察开口说道:“就是今天。”
陈宗缦“哦”了一声,对着那个年轻的警察投去了一记感谢的眼神,结果那个小警察一哆嗦,立刻别开了脑袋。
陈宗缦笑了一下。
梁队长看了一眼正朝自己这边缩了一下的小警察,无奈的说道:“不好意思,他是新来的。”
陈宗缦点点头:“嗯,我理解。”
新来的警察,从没进过精神病院,偏偏第一次来就是一场凶杀案,害怕也是可能的吧。
“那么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七月二十九日上午九点十分到十点,你在哪里,做过什么。”梁铁强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陈宗缦想都懒得想:“我八点半到后面活动的院子里,就在那架秋千附近活动,之后一直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就走了,之后还在走廊里和江医生一起听到了命案发生的时候有人尖叫。就是这样了。”
梁铁强点点头:“这期间你都和哪些人有过接触?”
“我之前一直和安格斯坐在秋千上。”陈宗缦说道,“后来那个死者就带着两个女的过来调戏我,还挑衅安格斯,安格斯就跟他说了两句话,他就吓跑了。之后安格斯就走了,我自己站在那,还跟一个小女孩儿说了一会儿话。”
“你怎么知道死者就是挑衅过你们的那个男人?”年轻的小警察问道。
陈宗缦翻了个白眼:“‘有目击者称,见过你与一名叫安格斯的男子在院子里同死者起过争执,请你打开门配合我们。’”她把刚刚年轻警察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这话是你说过的。”
年轻的小警察有点不可置信。
陈宗缦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在看到他明显往后退缩的时候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收了回来,叹息道:“哎,这就是社会大众对我们精神病人的误解,你没听说过天才与疯子只有一步的距离吗?”
小警察被梁铁强瞪了一眼,不再说话。
梁铁强点点头:“你的记忆力不错。”
陈宗缦骄傲的挺直了小身板:“我可是文科生。”
现场三个理科生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几秒钟。
“咳咳......”梁铁强打破尴尬的局面,继续问道:“你能把当时发生争执的场景详细的描述一遍吗?”
陈宗缦配合警察叔叔的工作,把自己记忆中当时发生过的事情讲了一遍。
“你确定在安格斯所说过的话中,没有过威胁死者要杀死死者之类的话吗?”梁铁强再一次确认道。
陈宗缦摇摇头。
梁铁强低下头,看着记录若有所思。
“对了。”他突然抬起头问道,“听说当时你和江医生是一起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能不能把你当时看......”
“够了。”
江桁突然打断道,“梁队长,关于证人陈宗缦今天的笔录就做到这里吧,我还要为她做检查治疗,有什么问题请明天再问。”
他的语气非常坚定,意思很明显,他们已经不可能再继续问下去了。
梁铁强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是触碰到了面前坐的这个小女孩的底线。这个女孩实在是太正常了,说话条理清晰明确,正常到连他都忘了,她还是一个患有躁狂症的精神病人。更准确的来说,是精神病犯。
他拿着资料起身,将口供递给江桁,由江桁负责在最后签字后,才带着自己的助手离开了病房。
陈宗缦也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向后一仰,倒在床里。
江桁站在床边看着她。
“表现不错。”他夸奖道。
陈宗缦眯了眯眼:“哟,在您嘴里听到夸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小的我真是太荣幸了。”
江桁的眼镜上闪过一道光:“是啊,看在你胸围涨了的份上。”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笑的很贱,“毕竟是夜勤病栋。”
陈宗缦“呼啦”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冲着江桁挺了挺胸:“哼!你就是嫉妒我,你想长还没有呢!”
江桁伸出手,按在她两胸之间平坦的地方,把她挺起来的胸脯按了回去:“其实你不是胸围涨了,而是后背又厚实了吧。”他另一只手拍了拍陈宗缦的后背,语气失望,“啧,果然又结实了啊。”
陈宗缦挣脱开江桁的狼爪,耳朵烧的粉红粉红的。
这个变态!
江桁拍了拍陈宗缦的脑袋:“看来你适应的不错,挺想得开的。”
陈宗缦又想起不久的刚才,他把捂着自己眼睛把自己从人群中拖出来的场景。
其实那个时候,大脑真的是一片空白,但很快,各种各样的片段又从她的眼前不断的闪过,说实话,如果当时不是江桁及时挡住自己的眼睛,并且不断的叫她的名字,她想她可能又要犯病了。
关于这件案子,陈宗缦也不想再问了,她隐约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打听这么多别人的事情,她的目的是早点治好自己的病,出去调查父亲的死因,而不是再把自己置身更多的事端中。
她正想着,江桁倒是先开口,问道:“你回来的时候看到安格斯了吗?”
陈宗缦想起自己刚回来的时候隔壁空空的房间,摇摇头:“刚回来的时候他不在,不过这会儿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江桁点点头,起身。
陈宗缦看他要走的样子,就又把电视打开。电视里播放的还是刚刚那部偶像剧,男女主角都是时下最火的两个年轻人,年纪跟陈宗缦差不多大,演技几乎没有,就是脸好看点。
江桁瞥了一眼电视,说道:“嗯,果然是你这个智商看的东西。”然后摆摆手,头也不会的走出了病房。
陈宗缦朝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江桁走后,陈宗缦偷偷跑到房间门口,朝隔壁的钻石二号房看了一眼——安格斯似乎还是不在。
他究竟去哪里了?
刚刚听江桁的语气,他也不知道安格斯在哪里。
难道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
不不不。
通过这两周的相处,陈宗缦觉得,不管是亚当还是安格斯还是Cora,他们似乎都不是坏人,安格斯虽然面冷了点心也不热,但最少还是很照顾她的,从在后院他替她出头就能看出来——不对啊,在院子里的时候是那个人主动挑衅安格斯他才跳起来掐他脖子的。
陈宗缦有点纠结。
“你在干什么?”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陈宗缦一跳。
她吓得“啊!”一声,然后安抚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转过身——安格斯正站在她的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猫着腰扒在他门口的她。
陈宗缦“嘿嘿”一笑,刚想点什么解释一下,却发现安格斯丝毫没有跟自己交谈的一丝,从自己身边就这么走了过去,径直的朝屋内走去。
陈宗缦愣了一下,觉得心里有点小失落。
“0968。”身后有人叫安格斯的号码。
安格斯前进的身子停了一下,然后转过身。
刚才给陈宗缦做口供的那两个警察从不远处朝这边走到安格斯面前,说:“安格斯先生,请问你刚刚去了哪里?”
安格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私事,我无可奉告。”
梁铁强重复了一遍:“请问在十点到十一点三十这段时间内,你在哪里,做过些什么?”梁铁强的语气有点软化,“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安格斯还是一副吊炸天的表情:“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说。”
真的是很恶劣的性格呢。
梁铁强额头的青筋跳起:“那么......”他刚想开口继续问什么,就发现对面安格斯的表情突然变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冰山脸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眼神里多了几分妩媚,嘴角也微微上扬。
“不好意思啊警察先生,我弟弟就是这个样害羞,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安格斯”捂着嘴一笑,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Cora。”陈宗缦适时的上前解围,“好久不见了。”
Cora冲着陈宗缦丢了的媚眼过去。
有护士在梁铁强旁边解释道:“0968是人格分裂,这是Cora,是安格斯的姐姐。”
“嗯......Cora。”梁铁强问道,“你可以告诉我当时你的弟弟安格斯正在干什么吗?”
Cora看了陈宗缦一眼,然后说道:“他不好意思说,就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告诉你吧。他当时啊,正在和你们院的某个小护士......男人嘛,你懂得。”
周围的听众们顿时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