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和精精心不在焉的玩儿了一会儿才回了病房,陈宗缦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安格斯。不过安格斯的表情似乎不太好——好吧陈宗缦承认,安格斯的表情一直都是那样儿,只是因为她的心情不好而已。
刚刚她的小伙伴张小红已经探风归来,告诉她,原来江婉之真的是专程来看祝晨的,不过她在离开九病区的接待室之后,又去了她们那个病区的接待室,询问她的近况。
医生值班室今天是黄医生在值班,他不太了解陈宗缦的情况,就把那天晚上她差点犯病的事给江婉之说了。
按张小红的话说,江婉之听完黄医生的话,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哼哼。
陈宗缦的心底冷笑了一声。
当然心满意足,她巴不得她天天犯病死在精神病院里面吧。
张小红看上去比陈宗缦更加气愤:“她当时站在我面前,跟只炸了毛的孔雀一样,我看着就不顺眼!偏偏还要应付她的问题,真是难受死我了。”
陈宗缦面沉如水,反过来安慰她道:“没事,这种态度慢慢来就习惯了......”要知道,她可是看了足足六年呢。
张小红撇撇嘴:“我尽量吧。”
两个人正聊着,安格斯从门口走进来,然后当着两个人的面就把自己的扣子一解,上衣一脱,嫌弃的扔进了陈宗缦房间的垃圾桶里。
小麦色的肌肤,线条流畅的锁骨,结实的肌肉,隐隐约约可见的六块腹肌,还有两条延伸下去的人鱼线......
活!色!生!香!
陈宗缦及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却在指缝中把眼前的美景浏览了个遍。
而站在她身边的张小红,此刻真是人如其名,面色红润的快要炸了一样,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安格斯新鲜的*,真是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粘在他身上。
这样赤、裸、裸的男色导致了陈宗缦的大脑一下子被抽空,竟然就放任这个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的男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男人微微弯腰,两只手臂的手肘曲起,撑在膝盖上,腹部的肌肉在压迫下线条更加明显,陈宗缦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身边人紧紧的抓住——张小红马上就要站不住了。
“喂!”陈宗缦眼神不知道看哪里,脑袋也别扭的扭到一边,“这位大哥,澡堂请走廊尽头右转。”
安格斯看都不看她:“你还想看我脱裤子?”
身边的张小红深呼吸。
陈宗缦忙伸过手去捂住她的鼻子:“别冲动,别冲动!”
她看着安格斯:“你这是怎么了?”她松开张小红,颠颠儿的跑到隔壁病房,从安格斯的床边随便拿了一件干净的病号服,又飞快的跑回来,扔在他身上。
“块挡挡。”陈宗缦瞟了一眼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几个“路过”的小护士.....当她瞎吗?你们都走了四五遍了吧喂!
安格斯抬手帅气的接住,然后又惊起了门口小护士刻意压低的欢呼声。
一只闷骚炫耀的孔雀和一群肤浅的人类!
陈宗缦这样想着。
随着小护士们哀婉的叹息声和渐渐散去的脚步声,陈宗缦这才正眼看着已经恢复原状的安格斯。
“它怎么招惹你了?”陈宗缦冲着垃圾桶里被窝成一团的旧衣服努努下巴。
提到那件旧衣服,安格斯的神情就更加阴郁。
陈宗缦瞬间读懂了他的颜文字——“不提这件事我们还是朋友。”
“那个小护士说了什么?”陈宗缦聪明的避开了这个话题,而且成功的看到安格斯的脸色似乎缓和了几分。
不过张小红似乎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陈宗缦捂着自己被掐了好几下的腰,痛苦的想着。
“那个小护士说,那个女人不是第一次来看你舅舅了,之前还有过两三次,不过每次来了都像这次一样,只是问问近况,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安格斯对陈宗缦说,“毕竟你舅舅不和你一样,牙尖嘴利的。”
最后那个形容词,陈宗缦自动脑补成了一个褒义词,她仔细想了想安格斯说的话,然后问道:“她没有说过,江婉之和我舅舅之间的关系吗?”
安格斯似乎是很累的样子,一下子躺在了陈宗缦的床上,两只手臂交叠着靠在脑后:“她说她也不清楚,江婉之自称是她的远房亲戚。”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陈宗缦和张小红对视一眼,眉头深深的皱起。
虽然江婉之和自己的父亲相识多年,可能也会有机会认识祝晨,但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一个坏女人和一个富二代......不会吧!
陈宗缦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安格斯之前教训的对,她现在真的是没什么理智了,讨厌江婉之,就把什么屎盆子都往她身上扣。
她突然庆幸自己周围有几个神志正常的人经常提点着自己。
“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过去了的安格斯突然开口,吓了正在沉思的陈宗缦一跳,“似乎你那个继母每次来看完你舅舅,他的状态都不太好。”
陈宗缦心头一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那个小护士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推断出来的。”他闭着眼睛说道,“护士那里有祝晨犯病的记录和访客来访纪录,我自己对了对,发现每次你继母来看完你舅舅以后,少则当天,多则两三天后,他都会犯病,并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是巧合吗?
陈宗缦突然说出一个大胆的假设:“你的意思是,江婉之是在故意刺激我舅舅?”如果这样的话......如果这样的话......陈宗缦突然觉得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道光,但是那道光的速度太快,陈宗缦怎么也抓不住。
安格斯这次睁开了眼,冷冷的撇了她一眼:“这不是我说的。”
“她为什么....?”“这不关我的事。”安格斯语气冷漠的打断。
陈宗缦突然觉得支撑自己的力量不太够,于是拖过来一个沙发把自己陷在里面,抱着膝盖,不自觉的攥起拳头,牙齿咬着大拇指关节。
如果......
她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着,江婉之偶尔会来看舅舅,而且每次来的时候这么巧,舅舅就会犯病。
她有理由怀疑这不是巧合。
她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陈宗缦现在越来越怀疑江婉之和她舅舅之间绝对有事情发生,而且绝对不简单。
她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无力的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和烦躁。
“铛铛铛。”有人敲了她们病房的铁栅栏。
陈宗缦和张小红齐齐的向门口看去——三个警察蜀黍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护士长。其中两个警察陈宗缦是眼熟的,一个似乎是那个梁队长,另两个年轻的警员中有一个是上次来过的。
两人对视一眼,站起身。
三个警察一走进来,原本还算宽敞的病房一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直奔主题,跟陈宗缦和张小红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目光就落在躺在床上的安格斯身上。
安格斯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慢吞吞的坐起来,眼神中有几分嘲讽:“每个月都来一次,梁警官你们可是比生理期都准时。”
带头的梁警官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听了安格斯不冷不热的一句讽刺还难得好脾气的笑了笑:“如果我每个月来一次就能找到真相,那对我来说还真算是一份容易的差事。”
他朝着身后的两个小警察使了个眼色,两人点了点头,向前迈了一步。
“不用劳驾。”安格斯冷冷的说着,起身站起来,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一扬下巴,“走吧。”说完,长腿一迈带头走了出去,两个小警官也立马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梁警官跟在后面出门,在经过陈宗缦的时候脚步微微一停:“陈宗缦小姐,能否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陈宗缦心里“咯噔”一声。
说实话,她不太敢直视梁铁强的眼睛,那种一看就知道是用半生的经验堆起来的眼神,眼底有厚重的沧桑和故事,只消对视一眼,陈宗缦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全都被看穿了一样。
一边的张小红看陈宗缦的脸色有点不对,便机智的出来打圆场说:“警察叔叔,1204号最近的状态不太好,能不能......”
梁铁强了然的点点头,目光一直没从陈宗缦的脸上离开:“我明白,等陈小姐准备好了,可以随时通知我。”
说完,大步一迈,从陈宗缦的身侧掠过。
晚上,陈宗缦的心情不太好。
她打开电视,随便翻了几个台,然后又兴致缺缺的关上电视,坐在床上发呆。
然后陈宗缦忽然惊觉,自己似乎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陈宗缦使劲回忆着,好像,就是在进了这间精神病院之后吧......她的后背突然窜上来一股寒意。
就在这个时候,送药的护士推着小车开门进了陈宗缦的病房,像往常一样,把标着陈宗缦号码的药包递给陈宗缦。
陈宗缦接过来,眼睛看着这包药就像看着豺狼虎豹。
可能是陈宗缦之前吃药的时候一直都很配合,所以护士再递给她药以后,就低着头在整理自己的东西。
整理了一会儿,护士一抬头——陈宗缦对着手里的药包发呆,而药还完整的躺在她的手心,并没有吃。
“怎么了?”护士走过来问道。
“啊?”陈宗缦突然反应过来,顺着护士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完好无损的药包,幡然醒悟一般,抬头冲着护士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啊,刚刚走神了。”然后闭上眼一仰头,把药片扔进嘴里。
护士像往常一样用冰糕棍在她的口腔里翻了翻,确认药已经全部进入了陈宗缦的体内,才放心的推着自己的小车离开了病房。
陈宗缦自己一个人在病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等到小推车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耳朵里之后,陈宗缦这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马桶旁,拉上帘子挡住摄像头。
帘子后传出一阵压抑的呕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