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之的眼角有轻微的抽动。
她不用看,就知道陈宗缦说的日期是哪一天。
“你在说什么呢?”她的语气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了笑,“这份文件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啧啧啧。”陈宗缦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阿姨,您的演技也忒差了,比那时候在我爸面前还差劲。”她看着江婉之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歪歪脑袋:“如果您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早就皱着眉头拎着它说‘那这种东西哄我,你是遗传了你母亲的那点儿智商不够用了吗?’”她学着江婉之的语气动作,模仿的惟妙惟肖。
落在一旁看戏的江桁眼里,轻轻勾了勾嘴角。
那年陈宗缦还没有进精神病院,她的父亲也没有死,江婉之刚刚嫁进来,表面上两人相处的虽然不温馨,但也算是融洽。江婉之的第一次生日,陈庆民为她办了生日PARTY。到场的宾客或真情或假意都给她带来了礼物,她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当天晚上,父亲不知道的是,江婉之在休息室里拿着她的礼物,不屑的羞辱了她,并当着她的面把礼物扔进了垃圾桶。那也是第一次,陈宗缦看到了江婉之微笑背后隐藏的丑陋嘴脸,而她当时说的,就是刚刚陈宗缦说的那句话。
原样奉还。
只是这一次,江婉之没有了讲出这句话的底气。
“六月二十九号,你还记得这一天吧。”陈宗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纸,把其中最大版面报道的那一张翻开,放在她面前。
映入江婉之眼帘的,是陈庆民死时现场的照片。
“你给我看这个,是在提醒我,站在我面前的是个杀人犯吗?”江婉之冷笑,“生怕别人记不住你的恶行,所以以此威胁我吗?怎么,还想捅我七刀?”
陈宗缦眼神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阿姨您这么恶心的人呢?”她抖抖报纸,把它放在桌上,当然,犯罪现场的那一面朝上,“我只是在提醒自己,站在我面前的是个杀人犯而已。”
“那天晚上,你们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用我说,你自己肯定记得吧。”陈宗缦指指桌子上的那份报告,眼睛眯了眯。
江婉之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所有人都知道,你父亲是被她的亲生女儿亲手杀死的,难不成精神病还没好?”说到这里,她突然拿起办公室的电话,“虽然你是我继女,但你也是杀死我丈夫的凶手,我还是不能放心和你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
“江桁是有国家级职业证书的精神病医生,有她在,即便我精神病没有康复,也都是可以和你共处一室的。”陈宗缦笑着,“到时候我就说,我实在是思念阿姨您,但是您又不来看我,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她的目光落在报纸上面的图片上:“阿姨您看,父亲当时死的多惨啊,他生前待您不薄,力排众议把您娶进来,连您欺负他最爱的女儿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哀怨,看上去有点不太正常。
江婉之被陈宗缦突然冷下来的脸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不明白?”陈宗缦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照片,轻轻的摔在桌子上。
江婉之扫了一眼,发现全部都是当时陈庆民死的时候现场的照片。不同于报纸上处理过的,这些照片可谓是真是的把当时的场景还原的淋漓尽致,就连每一处伤口的细节,都清晰的摆在了江婉之的面前。
她的心头突然涌上了巨大的恐慌。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她后退一步,脸色有点苍白,看向陈宗缦的眼神也满是警惕。
陈宗缦向前走了两步,手里拈起一张照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她拿起的那张照片,正好是陈庆民的面部照片。照片上的陈庆民半边脸都沾上了凝固的血滴,头发也浸在红的发黑的鲜血里,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恐惧。
“您看看这张脸,您就不觉得怀念吗?”陈宗缦的眼神有一点疯狂,“这,可是跟您一起同床共枕,我算算......差不多十年了的男人呢,您还真忍心下得去手。”
江婉之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了几分怀疑:“你知道些什么?”
陈宗缦歪了歪头,眼神很无辜:“我知道些什么?我该知道些什么?我能知道些什么呢?”她点点照片上的陈庆民,“您和我爸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的滴水不漏,我又能知道什么呢?我妈妈又能知道什么呢?”
听陈宗缦提到她的妈妈,江婉之紧绷的脸上再一次出现了一道裂纹。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对面的人飞快的打断。
“别费脑筋再编理由了,我爸被你这副嘴脸骗了十年,你看看这些照片,看着他的脸。”她把照片举到江婉之的眼前,强迫她看着照片上血淋淋的陈庆民,“你对着爸爸的脸,再说一遍,你什么也没做过!”她的语调突然拔高,凌厉的眼神让对面的江婉之一时间有些慌乱。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女孩的眼神震慑住。
江婉之稳了稳心神,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落在照片上:“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够,你不要妄想逼我承认。”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脚向后退了一小步,声音也有些不自然的尖细。
“是吗?”陈宗缦突然看向刚才那个老板椅,指尖轻轻搭上,“你在坐着这个椅子的时候,不会觉得不安吗?没有如坐针毡的感觉?有没有有的时候觉得......后面有人在看着你?”她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眼神迷离而又没有焦点。
“你......你是不是犯病了?”江婉之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陈宗缦刚刚说话的时候,她竟然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后背却窜上来无名的凉意,这种凉意仿佛一双冰冷的手从她的后背穿透,搅动着着五脏六腑。
她慌忙的看向在沙发上坐的放松的江桁,指着陈宗缦大声说道:“她犯病了!你看到了吗?她不对劲!”
坐在沙发上的江桁抬起头,眼神直直的看着这个方向,不紧不慢的说道:“对不起,今天我只是个观众。”然后就再也没说话。
江婉之转头再次看向陈宗缦,发现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面前。
陈宗缦穿着高跟鞋,江婉之的头顶只到她的鼻尖,她抬起头,一下子望进陈宗缦的眼睛——那绝对不是正常人的眼神!
“你.....你!”江婉之急忙后退,“你这个神经病!你和你舅舅一样,都是神经病!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
这话从江婉之嘴里蹦出来,飘在空中,有点幼稚。
可是陈宗缦却没有选择嘲笑她。
她微笑着点点头:“对,你说得对,我们全家都是神经病。”她轻轻往前再迈一步,“你知道我的,我现在无父无母,唯一的舅舅也死了,我孑然一身,毫无牵挂,现在这间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你,多么好的机会啊。”她的手伸向挂在身侧的公文包,手缓缓的伸进去,似乎握住了什么。
“你不要乱来!”江婉之这才意识到,她面对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精神病!
她慌忙的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打了保安部的电话。指尖匆忙的按下几个数字,反复几次,听筒里却每一次都是忙音。
“你不用打了。”陈宗缦抬起头,故作思考状,“你想叫保安?不过很可惜,今天保安部的电话会一直占线,整个大楼,都不会有一个保安出现。”
江婉之猛地抬头看向陈宗缦,手里的电话也被她探过身来一伸手,猛地夺走扔在地上。
她吓了一跳,又后退一步,后背贴在了办公室的玻璃上。
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看着眼前厉鬼一般的陈宗缦,眼中浮现出了恐惧。
陈宗缦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嘘,阿姨,您千万不要叫出来。”她拍拍自己的公文包,暗示意味十足。
江婉之背靠着玻璃,手边只有一张老板椅,她余光扫了一眼,刚准备把手搭上去,脑子里突然闪过从前陈庆民坐在这张椅子上的图像,手指触碰到椅背的瞬间“嗖”的缩了回来。
她的眼神四处乱瞟,面前是光滑的办公桌,桌面上散落的是刚刚陈宗缦甩在上面的照片,上面的陈庆民闭着眼睛,像是从前每天晚上睡在她身边时的表情一样安静。她慌忙的移开视线——旁边那张是狰狞的刀口,血肉外翻,甚至依稀能看到里面森森的白骨。
江婉之的眼神更加慌乱的从那张照片上飞快的滑开。
这张,血迹染满整条床单!
这张,三个刀口凌乱的分布在陈庆民的腹部,其中有一刀下刀极深,江婉之脑海中立刻闪过当时这一刀落下时,陈庆民突然抽搐的脸部肌肉。
这张,陈庆民的大腿内侧被狠狠的割开,望过去满眼血红。
每一张都是!
江婉之慌了,她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大量的画面,这些画面原本已经被她强迫着扔在记忆深处,但是每天晚上做梦还是会被惊醒的画面,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在不停的放大,放大。
她的眼神越来越慌乱,嘴唇不住的颤抖着,原本挺直的腰杆佝偻着,双手颤抖的捂住自己的太阳穴。
“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看我,不要来找我......”她的嘴里不住的碎碎念着,脑袋里像是要爆炸,她的眼神好像被照片吸进去了一样,根本无法移开。
陈宗缦站在她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切。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冷眼旁观着。
“妈!”
伴随着一声尖叫和“咚!”的一声巨响,大门突然被撞开,一群人疯狂地涌入宽敞的办公室,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江婉之的女儿,她的妹妹,陈娉婷。
作者有话要说:
精神病人撕逼肯定不能撕得和正常人一样,要撕出新意,撕出特色!
另外要提前通知大家,这篇文可能要入V了,大概是从十万字左右的地方开始倒V,这也就意味着,以后看文是要用积分的了(哀伤),这还意味着,距离完结还有大概几万字左右的距离,这个“几”大概在4w-7w之间。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V,不知道V究竟是好是坏,尤其是对我这种点击量本来就有点惨淡的作者来说,有点担心是不是V了以后会没有人看?
所以这几天狼君也在加紧审核文章啊什么的赚很多积分给大家发红包,只要留言,能送,基本上都有的。
谢谢大家一路陪我从开始到入V,不知不觉也三个月了,真的谢谢大家。
还有,明天狼君要去考试,今天晚上可能会通宵了,心有点累。
入V当天会有三更,大家高兴的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