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兰在厂里闲逛,随意走到了厂房后面的院子。
院子外面是围墙,里面一块水泥平,两旁有两栋砖房,一边是做饭吃饭的地方,另外一栋是职工睡觉的宿舍。
来到宿舍楼外,看到前面有个人影,似乎是蹲在地上正在清除杂草,沈春兰走了上去,和那人打招呼。
结果回头的一瞬间,沈春兰只觉得心脏突然间差点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长得如此惊悚的人。
“你,你……你好……”
沈春兰强作镇定,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被吓破了胆,同时在脑子回想,记得李少安说过厂里有这么一号人。
“对不起。”
张进奎意识到自己的面貌吓到了沈春兰,赶紧把头低下,连连道歉。
“你叫张进奎是吧?”沈春兰按着胸口,努力让心跳趋于平缓。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张进奎很是诧异,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女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沈春兰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今天跟着少安一起来到厂里,以后负责米粉厂销售的事情,来的时候他提起过你,说你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谢谢!”张进奎语气激动,对于得到李少安这样的评价让他很开心。
在厂里,张进奎对谁都非常和善,见到沈春兰生得漂亮很有气质,说话的声音又软绵绵的很好听,对这个女人更是客气,和她说话一直都低着头,怕自己吓到她。
“我平时在厂里打杂,但凡有要帮忙的事情尽管吩咐。”
“我也是刚刚来到这儿,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有需要我会开口的。”
沈春兰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内心还是免不了害怕,正想着要怎么脱身,恰巧这时听到身后传来王芳的声音。
“春兰,我到处找你,你在这儿呢。”
王芳眼带笑意来到沈春兰身边,看到一旁的张进奎,笑容顿时收敛,神色中透着紧张,虽然在厂里已经共处了一段时间,但是王芳看到张进奎,还是难免会有些惧怕。
“进奎,这位是我们厂长的嫂子,以后也是我们厂的职工。”
张进奎一听沈春兰是李少安的嫂子,更是对她连连鞠躬,言语中充满了无穷的敬意。
王芳嫌他啰嗦,挥了挥手道:“进奎,今天清理一间宿舍出来,到时候是春兰住的,记得要打扫干净点。”
“好的,一定打扫得干干净净。”张进奎一个劲点头。
王芳挽着沈春兰的手,一口一个妹子的叫着,无形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截,“刚好今天镇上赶集,咱们一起去逛逛,能遇到不少好东西。”
……
来到镇子上,道路两旁热闹纷呈,十里八乡的村民们用扁担箩筐挑着自家的土特产前来售卖,每月之中这都是最热闹的时候,简直就是人山人海,连走路都困难。
杨桥镇毕竟也是人口近两万的大镇,下辖十几个乡,上百个村,平时来镇上的人还没这么多,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切实感受到两万人口是什么概念。
赶集的时候除了那些卖农副产品的,什么镰刀锄头,猪仔鸡苗鸭苗,衣服鞋子的,全都有,只要是那时市面上流动的基础物资,在这儿都可以买到或者换到。
两人来到一处卖棉絮的摊位,木板上摆放着一床床叠成方块的雪白棉絮。
“老乡,你这棉絮怎么卖啊?”王芳停在摊位前。
“一床八斤,三块钱!”摆摊的老板咧嘴笑道。
“能不能便宜点啊?”王芳轻车熟路,伸手在棉絮上反复摸着,一边和那摆摊的老乡讨价还价。
老板叫苦道:“妹儿,不能再便宜了,我这棉花都要三毛钱一斤,你总得让我赚点弹棉花的手工费吧。”
王芳抱住那床棉絮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摇头道:“老板,你说这棉絮一床八斤,可我怎么觉得一床也就六斤的样子。”
老板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妹儿,我是敞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说是八斤自然是八斤,怎么可能短你的斤两呢。”
王芳放下棉絮,笑道:“老板,既然你说这棉絮足秤,那咱们就称一称。”
“行,你要是觉得我短你的秤,那我们就称称。”老板笑呵呵从摊位下面拿出一把黑色的秤杆。
老板用秤杆的钩子勾住棉絮,然后拨动秤砣,调整到平衡的刻度,然后在王芳面前展示,“怎么样妹儿,我说过没有骗你吧。”
王芳不急不慢,说道:“老板,你稍等一下,我去旁边摊位借个秤砣过来。”
那卖棉絮的老板脸都绿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较真的顾客,连忙叫住王芳,“妹儿,别走,别走啊!”
王芳暗暗得意,回头道:“怎么了?”
老板垂头丧气:“唉,生意不好做啊,实话给你们说吧,这一床棉絮只有六斤,你们要的话两块钱拿去。”
沈春兰刚要掏钱,却被王芳阻止。
“妹子,你别掏,这钱由厂里来出。”王芳利落地掏钱付款,回头冲沈春兰笑道:“厂长说了,这些都算是厂里的开销,你就随便选随便挑。”
“这怎么好意思。”沈春兰难为情道。
“这有什么,反正在厂里咱们都听厂长的,厂长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王芳拉着沈春兰的手,“走,那边热闹,咱们去那边看看。”
“老板,这棉絮就麻烦你帮我送到新米粉厂去。”王芳冲那老板叮嘱。
“行,你们尽管去逛,一定送到。”老板收了钱,笑得开心。
两人继续在集市上逛着,看到路边有人在卖鞋垫,沈春兰停下脚步,向那老板询问,“鞋垫多少钱一双?”
“一毛,要得多更便宜。”
沈春兰躬下身子,选了一双四十一码的鞋垫,掏钱付款拿了鞋垫走人。
王芳好奇道:“妹子,你的脚用不了这么大的鞋垫吧?”
沈春兰笑道:“买回去想给少安纳一双鞋垫,平时没少得他帮忙。”
王芳赞道:“妹子,你还真是贤惠,居然还会纳鞋底,姐连针线都不会。”
当时农村考量一个女人贤惠与否最大的标准就两个,一是会不会干家务,二是会不会秀针线。
农村里许多女人基本都不上班,除了平时干农活,剩下的时间就是比谁的针线更好,鞋底纳得好,确实会受人羡慕。
“哪有,芳姐过奖了。”沈春兰脸上带着微笑。
两人正要继续逛集市,忽然有个人影挡在面前,那人痞里痞气,对着王芳邪笑,“芳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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