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龙道:“小子,你死期倒了。”枯长的手指捏紧了傻根咽喉,傻根眼前一黑,顿时晕死了过去。
“二弟且慢,这小子武功不错,又带了个大黑猪,身上的珍珠特别是这支玉笛珍贵异常,先把来源弄清楚了再杀他不迟。”胖子急忙阻止瘦子杀人。张千龙道:“是!大师哥,那难道带上这臭小子办正事?”胖虎点了点头道:“点儿不足为患,小子跟在身边并不碍事。”瘦龙想了想,觉得师兄的话有道理。二人带着晕死过去的傻根,瞬间消失在山道中。
南海县到广州的官道上,隆冬时节,道上行人稀少,风雨残年,小桥流水黄昏。
忽然空寂的官道上响起辚辚车声,木轮压霜,一名车夫张口“驱,架喇架喇”声响,催赶健马,击鞭劈拍作响,一辆大车从冷雾寒霜纷飞的山路上疾行而来。拉车的健马口喷白气,冲风冒雨,踢蹄急奔。
大车内坐了三人,两名少女,一名满脸福相的中年人,年纪稍大的少女说道:“爹,到了广州,我要到广州酒家吃最正宗的虾饺点心。”这是江南姑娘极柔极清的语声,虽然车外气温颇低,但听了这柔软话音,却令人有心头一暖的感觉。她爹爹呵呵一笑道:“好,爹爹天天带你去吃,把你吃成一个胖姑娘。”另一个少女年纪稍幼,只十四五岁,拉着爹爹的手道:“爹爹,我才不像姐姐这般没出息,整天只记挂着吃,我要上白云山逍遥派学艺。”语音娇嫩,却多了几分英气,中年人笑道:“好好,你们想干什么,爹爹都应承你们。”。
突然之间,马儿右足踏进了一个水氹,登时向前一蹶。那车夫身子前倾,随手一提,马儿借力提足,继续前奔。这车夫这一倾一提,好俊的身手,好强的膂力,看来是位深藏不露之士,怎麽去做了赶大车的?
大车刚走,脚步声响起,後面一个庄稼汉子挑了两萝框大米,迈开大步赶了上来。这两萝框大米压得一根黎木扁担直弯下去,显得颇为沉重,但那庄稼汉行若无事,在湿滑道上快步而行,落脚甚轻。这庄稼汉非但力大,而且轻功更是了得。
此事其是蹊跷,这汉子似在追踪那车夫,看来有什麽凶杀寻仇之事。
马车行出数里,那庄稼汉虽然肩上压着沉重大米,仍是奔跑如飞,忽然道旁树林里竹片儿笃笃笃响,一名老人挑着一副馄饨担,虚飘飘转入官道,阻在马车之前。这人在泥水中行走,落步甚轻,一双布鞋竟然不湿,轻功之佳,武林中甚是罕见。但见他斗笠和蓑衣上罩满了白霜,在风中一幌一飘,走得歪歪斜斜,这身轻功正是桂林草上飞岳家的功夫。
行了十七八里路,天色暗将下来,大车来到广州城外的一处小镇上,停在一家客店前面,车夫与父女三人人进店借宿。客店甚小,镇上就此一家。众客商都挤在厅上烤火喝米酒,庄稼汉、卖馄饨老人都在其内。
忽然内堂布帘揭开,店小二引着一位财主、两位小姐来到厅上。店小二大声说道:“江老板、两位小姐,小地方将就点儿,只好在这儿厅上用饭。”本来坐着的众客商见到父女三人,眼前皆是一亮,纷纷注目。只见那财主穿着蓝色缎面貂皮袍子,肥肥胖胖,一副富贵相,两姐妹大姐相貌娇美,身段阿娜多姿,身穿一袭白色丝质长裙,腰系淡黄彩带,素美淡雅,夺人心魄。小妹脸上五官精致,稚气犹存,肤色白腻,身穿一件桔色织锦的棉衣,下穿翠绿锻子裙,颜色甚是鲜艳,一般的国色天香。
在山村僻壤之处,见到这等仙女般的姑娘,众人不由得暗生自卑之心,三人走到处,各人纷纷让开,厅上登时空出一张大桌来。
那店小二牛高马大,手臂粗长,“老板、小姐”叫个不停,送饭送酒,极是殷勤。掌柜是个精瘦汉子,他走到三人身前,低头哈腰问道:“老板,小姐,这酒菜可合胃口?”江老板停下碗筷,大声道:“下盐多了些,不过在这种山卡拉地方吃到这味道也算难得,手势不错。”
掌柜笑容逐开,喜滋滋道:“得江老板称赞,实是三生有幸。”他说话中气充沛,双眼精光四射,却不是会家子是什麽?又他两边太阳穴微微凸出,竟然内功有颇深造诣。
厅堂角落处一张小桌旁,坐了一个矮胖子,一个瘦高竹竿,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小伙双手被反绑,脸上神情漠然,看不出喜怒哀乐,这三人正便是胖虎瘦龙与傻根。胖虎瘦龙瞧瞧掌柜与小二,瞧瞧江老板与两位少女,嘴角勾起微微冷笑。
傻根目光也落在五人身上,他已然察觉到店堂内氛诡异,店内各人必然有重大图谋,可不知跟这财主有关系没有?这一留神,不免向那财主与小姐多看了几眼。那财主忽地一拍桌子,发作起来,指着傻根骂道:“你这个臭家伙瞧够了没有?如此胆大包天,一双贼眼骨溜溜的瞧个不休,真是可恶之极。我看你黑不溜秋,生了个贼眉鼠眼,要是在香山(今中山),我非打断你双腿不可。你敢再多瞧一眼,拿捕快送到州里去打你个满地找牙。”傻根充耳不闻,并不理会。那财主更加怒了,叫道:“你聋了是不是,再瞧我挖了你双眼出来。”
那大小姐柔声劝道:“爹,实不必生这麽大气?你没瞧见他双手被绑,脸上无丝毫表情,可能是个……听不懂你的说话。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哪,喝了这杯吧。”说着将一酒杯倒满。那财主横了傻根一眼,举杯骨嘟一口喝乾,二小姐突然站将起来,指着傻根骂道:“小王八蛋瞧什么瞧,你再瞧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这个二小姐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想是平时横蛮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