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听了再也忍奈不住,喝道:“乡巴佬,世上那来光照百里的夜明珠,别说光照百里,便是能照亮一丈开外的夜明珠也没有,你这般咬文嚼字有意思吗?”
江名爵忍不住“哼”了一声,脸现不屑之色,低声说道:“没见过就别说没有。”
那“连灿兄”道:“仁通兄,这颗珠子确也称得上颗‘夜明珠’了,想不到贩夫走卒之徒,居然身怀这等宝物。”江名爵道:“发光是发光了,夜明珠的名头,却还轮不到它。”“连灿兄”道:“老兄此言差矣!你瞧此珠颗大圆润,皎洁璀璨,世上那里更有胜於此珠的呢?”江名爵道:“吾兄未免少见多怪,兄弟就……”还待再说下去,江大小姐忽然插口道:“爹,你喝醉啦,怎地这般乱说话,快吃了饭去睡吧。”
江二小姐道:“爹,这些人没见过世面,咱们有什么好东西,自己知道就行,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江名爵笑道:“嘿,两个女孩儿就爱管爹爹。”说着却真的捧起饭碗吃饭,不再喝酒。那“调侯兄”又道:“兄弟今日总算开了眼界,这等夜明珠,吾兄想来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罢。”江名爵冷笑道:“胜于此珠十倍的,兄弟也常常见到。”“调侯兄”哈哈大笑,道:“玩笑玩笑!吾兄偏居一隅,又见过什麽更明亮的夜明珠来?”
卖馄饨老头听到了二人对答,大声道:“世上若有更亮得此珠的夜明珠,我宁愿把头割下来送他当板凳坐。吹大气又谁不会啦?嘿,我说我儿子也做个大商贾呢,你们信不信啦?”众人忙喝:“你不要命了,快闭嘴!”
江名爵气得脸色发白发青,霍地站起,伸手进怀里。江大小姐连叫:“爹爹!你作什么?”江二小姐伸手拉父亲的手,不让他拿东西出来,可江名爵那里理会,取了一只三寸见方的牛皮匣子出来。但见牛皮颜色深黑,也无异处。他大声道:“喂,卖馄饨的,我这里有颗珠子,跟你的比一下,你输了可得割脑袋。”馄饨老头道:“若是老爷输了呢?”江名爵气道:“我也把脑袋割下与你。”江大小姐道:“爹,你喝多啦,跟他们有什么说的?回房去吧!”江芯怡拉了拉父亲的手,江名爵若有所悟,哼了一声,把皮匣放进怀里,转身回房。
馄饨老头见他意欲进房,又激一句:“若是老爷输了,小人怎敢要老爷的脑袋?不如老爷便将两个宝贝女儿嫁了给我罢!”众人有的哗笑,有的斥他胡说。江大小姐气得满脸通红,一句话说不出,江二小姐双眼射出寒光,一动不动盯着老头。
江名爵气得胡子翘了起来,双目圆睁,取出皮匣子缓缓打开,盒子只打开一条细缝,巳见耀眼一道彩光激射而出,待荔枝大小的珠子圼现在众人眼前时,七色光芒闪烁不定,耀得众人眼也花了。江名爵道:“我这颗夜明珠,有个名目,叫作‘七彩珠’,你瞧清楚了。”
卖馄饨老人凑近一看,见珠子光彩夺目,浑圆晶亮,洁白无暇,说道:“老爷的珠子好,根本不用比了。”
傻根见众人言语相激,江名爵取出宝珠,心下已自了然,原来这几人均是为这颗价值无法估量的夜明珠而来。试问天下谁人不爱财,学武之士所以学武,无非是为了财为了名,有了一身高强武功,便须得有相应的钱财,付出的努力才算没有白费。他有如此一颗宝珠,无怪众人眼红。他是个生意人,但就更有钱,也不可能购买得到,这“七彩珠”却从何处得来?这些人却又如何知晓?傻根初时不明众人目的,现下既知他们是想夺宝珠,心道:“宝珠如此珍贵,人人都想得到,呆会儿必将有一场龙争虎斗,我瞧瞧能不能趁乱逃脱,若是被矮冬瓜,臭苦瓜得闲下来,我非遭受折磨不可,最后还得一命呜呼。”登时留意起四周环境来。但见宝珠一现,那“连灿兄”、店小二、掌柜、庄稼汉、车夫、卖馄饨老头一齐凑拢。胖虎瘦龙虽未靠近,但也双眼发直移不开去,傻根知道这八人均欲得宝珠,只是碍着旁人武功了得,这才不敢贸然动手,否则以江家父女手无缚鸡之力,这颗珠子早已被人夺去,那里等得到今日?
江名爵恨那老头口齿轻薄,於是说道:“知错了吧,你的脑袋可割下来了罢?”老头把脖子伸长,说道:“请老爷取了去。”江名爵道:“要我割?”老头道:“我输了赔一条性命,难道还要自己动手,说实话,我可下不了手,你如不敢割,那还是先安在我脖子上好些。”江名爵道:“谁说我不敢割,拿刀来。”当即车夫便拿了一把刀出来,交在江名爵手上。
卖馄饨老头盯了一眼车夫,车夫倘装不知。江名爵手提钢刀比划,又放在口边吹了吹刀刃,说道:“可不知能否一刀就把你脑袋砍下来,要是一刀不成,老头子你便要多受点苦楚了。”老头脸上变色,却强自镇静道:“你一刀割不下,让我多受痛苦,我变了厉鬼可不会放过你,终生缠着你父女三人。”那“连灿兄”道:“老头子,愿赌服输,江老爷可不信鬼神之说,你就省省吧。”老头怒道:“连灿,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店小二道:“江大人,你不用怕,你把他脑袋砍下,我们立即用黑狗血浇他尸首,定能镇住他魂魄,不必惊慌。”精瘦掌柜拍手道:“不错,老爷请放心下刀,我们这就把黑狗牵来。”说完当真叫人牵了一只大黑狗进来。
少一个争珠的对手,众人自是乐意,便纷纷鼓动江名爵砍下老头子的脑袋,连和老头子演戏的庄稼汉也躲在一边默不作声,老头那本来伸得长长的脖子,竟然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