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谷与世长辞后,师弟赵达观接任恒山派掌门,他没遵循师兄遗愿巧取豪夺杨洛所藏“天雷神诀”,引起众多师侄与师弟不满,不到半年时间见灵谷内就发生“桃花变”,金星谷的五名大弟子与另外几位师叔联合起来,在恒山桃花开得最盛之时发动“门变”,把时任恒山掌门的赵达观一家控制起来,威迫他继承金星谷遗志,不料赵达观宁死不屈,以巫独为首的一帮人便只将他们囚禁起来,而后赵达观携家人逃下恒山,巫独生怕师叔赵达观将天雷心法的秘密外传,便派人追杀,最终赵氏一门十六口人,十五口人被杀,只余赵乐业一根独苗。
赵乐业的叙述到此为止,至于后来巫独是如何劫夺了杨家的天雷神诀,他并不知情。
杨天意在此之前,对家传的“雷神诀”已有不少认识,此时再听赵乐业一番讲述,了解得更加多了,心下寻思“我家祖藏的天雷神诀,原来源自于刀仙智慧道人,可为什么杨家祖先不练,只是当宝贝供奉起来?爹爹与二叔更是奇怪,干脆连其来历名称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翠翠问赵乐业怎么那么大胆,敢于恒山现身,赵乐业道,一来恒山是他自小生长的地方,对其有着很深的情怀,二来他的好友冯先生在此地修建了云宫,他受邀不过前来小住,顺道缅怀师祖先人。时隔多年重临北岳,未料得冯先生外出,他无聊之中寻思找些乐子打发时光,便稍稍易容改装,扮成说书先生形像在悬空寺上讲故道传,宣传恒山派的『奸』恶,不料仍被恒山派的人发现,派了二师兄“活阎王”阎轨来杀他。
范翠翠聚精会神听着,突然问了一句“十余天前,汴梁东十余里地龙岗镇发生的事,赵先生你有没有参与?”
赵乐业猛然一呆,过了一会说道“你说的是恒山派掌门师兄巫独被围攻偷袭之事罢?不错,那正是我组织策划,你们俩怎么知道这事?”说完双眼盯着二人。
杨天意连忙道“赵先生不必紧张,我们俩当时只是恰巧在附近观看到这场惨烈的拼杀而已,那些打抱不平的黑衣人说是受赵掌门的儿子所托,眼下跟你所说一相对照,我们便有了这一问,实无他意。”
赵乐业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为猎杀仇人大师兄巫独筹划了将近三年时光,自以为万无一失,却那里想得到巫师兄已然练成了天雷心法,功力大大增长,远超出意料之外,那一晚,他将我和几十个朋友打得一败涂地,死伤过半,我……我实是对不起那些死伤的兄弟啊。”说完两眼通红,脸上哀伤之情浓郁。
杨天意安慰说,上天还未收巫独,那是因为他气数未尽,逆天行事必然会失败。范翠翠也道,巫独天时地利人和,若想扳倒他,眼下并不是好时机,须得耐心等待。赵乐业道“今日见识到二师兄的身手,我已彻彻底底放弃了报仇的打算,敌我双方实力差距巨大,阎师兄说得不错,我老儿还不如躲起来享几年清福来得实际。”
范翠翠问“难道血海深仇便不报了?”
赵乐业默默点头。不是他不想替父母兄弟报仇,实在是敌人太过强大,有些事,不是努力奋斗靠主观意志便可达到目的。
吃过晚饭,三人回到云宫前楼舍身阁,赵乐业拉杨天意谈论音律,范翠翠于乐理音律所知也是甚多,在旁仔细倾听,并且在宫内找了一把琵琶,自顾自地弹唱起来,赵乐业与杨天意说着说着,都不自禁停下来,听她唱那动人小曲,美妙琴音。
此时正当日落之时,瑰丽的晚霞辉映着诡奇万状的险峰怪石,奇光异景,『色』彩缤纷,令人赞叹不已,最后一缕阳光『射』在范翠翠白玉凝脂脸上,七彩光芒笼罩,犹如仙女一般。
云宫对着的深谷名叫金龙峡,居于天峰岭和翠屏峰之间,蔼蔼暮『色』中,峡谷幽深,峭壁侧立,石夹碧天,最窄处不足三丈。这里是古往今来的绝塞天险,交通要冲。北魏时,道武帝发兵数万人,在这里劈山凿道,作为进退中原的门户。宋初,杨业父子在这里以险据守,抵抗外族的侵入。
举目远眺,隐隐可金龙峡内悬崖中腰有古栈道盘绕,名为“云阁“,此间主人冯先生取阁楼名为”云宫”,为的便是与云阁遥相呼应。金龙峡古栈道位于唐峪河金龙峡口处,恒山天峰岭与翠屏山的峡谷间峭壁上。
古栈道开凿于北魏时期,是南北交通要道。
古人沿峡东崖绝壁间凿崖『插』木,飞架栈道。建有一座连接东恒山松西的高空飞桥,合称云阁虹桥,是恒山十八景之一。
舍身阁旁生长有四株松树,积雪压枝,弯而不屈,形状奇特,根部悬于石外,紧抓岩石,傲然挺立,气势不凡,别具风格。范翠翠自弹自唱,数曲既罢,转头看风景。正自出神,赵乐业道“这四株形状奇特的古松生长于唐代,当地人称之为‘四大夫松’”范翠翠转过头道“四大夫松?难道是唐皇赐的称呼?”她听得“四大夫松”,想起极乐圣地里头的“翠根”松树,脸『色』刷地一下红了。
远处的彩霞染红了半边天,范翠翠美如白玉的脸上的红晕比彩霞更艳更美,映红了杨天意的脸膛。
“天地有五岳,恒岳居其北。岩峦叠万重,诡怪浩难测。人来不敢入,祠宇白日黑。有时起霖雨,一洒天地德。神兮安在哉?永康我王国。”
赵乐业面向双峰对峙的磁窑口,大声『吟』唱。
晚霞,白雪,奇松,杨天意面对北国如此壮丽美景,忍不住长长吐一口气,吐尽胸中污浊,瞬时胸中一片坦『荡』。
范翠翠拉着赵乐业的衣袖道“赵先生,你别尽只记得念古诗,我们被困在云宫里,无处可去,闷得很,快给我们讲讲恒山的故事罢。”赵乐业呵呵笑道“好,好,那我先说八仙过海中张果老的故事。”
相传八洞神仙之一的张果老就是在恒山隐居潜修的,在恒山留下了大量的仙踪遗迹和神话传说。《太平广记》中记载张果老“常乘一白驴,日行数万里,则重叠之,其厚如纸,置於巾箱中,乘则以水巽之,还成驴矣“。唐玄宗召见,演示仙家变幻之术,不可穷纪。玄宗誉为“迹先高尚,心入妙冥“,赐号“通玄先生“,后归,终老恒山。
赵乐业指着舍身崖西侧的一个山岭道“那里就是果老岭,岭上一块光滑的陡石坡上,有几个非常明显的酷似驴的蹄印,传说是张果老骑『毛』驴由此登天时留下的。”
杨天意极目眺去,果老岭上朦朦胧胧中似乎看见有一只白驴在凌波微步。
范翠翠对张果老的传说不甚感兴趣,怔怔瞧着“舍身崖”三个字,问赵乐业这名字的背后是不是有一段凄美的传说。
赵乐业于是便又给他们讲了另一个故事。
相传古代浑源城里有一个美丽的少女。一年夏天,她年迈的母亲得病,少女就和嫂子一道上恒山为母亲采『药』。不料刚走进幽深树林,便撞见了一只恶狼。只见恶狼张开血盆大口,朝她们扑过来。就在这危急时刻,有一个年轻人听见姑嫂二人的呼叫声,就从后面赶来,挥舞木棒,赶跑了恶狼。姑嫂二人非常感激,连连向青年道谢。言谈之中得知这个青年是在恒山修庙的画匠。少女见他容貌英俊,言谈举止又十分稳重干练,不由产生了爱慕之情。好心的嫂嫂看出了小姑的心思,就在一旁穿针引线,帮助小姑与画匠定了终身。
谁知好事多磨,祸从天降。浑源县的少爷久闻少女美貌出众,便要娶她为妾。而少女的父亲也嫌贫爱富,贪图县太爷家的钱财,又是打,又是骂,『逼』着女儿进火坑。少女无法忍受,连夜逃离家门,上恒山去寻找画匠。贤惠的嫂嫂怕小姑发生意外,也急忙跟随上山,暗中保护小姑。然而,不幸的是,少女跑遍了恒山山岭,也不见画匠的身影。这时,知县的少爷又率领家丁追来。眼看着如狼似虎的家丁们步步『逼』近,少女心一横,就从这万刃峰顶跳了下去。嫂嫂赶到崖顶,不见小姑踪影,四处寻找,不料一失足也跌入崖下。姑嫂二人的事迹感动了北岳山神。北岳山神施展神法,使少女化为百灵鸟,嫂嫂化为找姑鸟,日夜形影不离,飞绕此山,凄凉的叫声不绝于耳。“舍身崖“便由此得名。云宫中前后两座阁楼名称,就是取自这一传说。
范翠翠听罢,沉醉其中,久久不能回味,眼前两只小鸟飞来飞去,咕咕叫个不停。
最后她对杨天意道“如果有一天,你如那负心汉画匠一般消失不见,我便来到这舍身崖上,纵身往下一跃,也化为那百灵鸟,天天叫着你的名字。”
杨天意心中感动,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道“翠翠请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悲剧重演。”范翠翠看着他,眼『色』之中突然有凄苦之意,幽幽说道“我不相信,我不敢相信。”
杨天意瞧得她秋波流转,娇媚动人,心想“翠翠对我如此一片深情,我绝对不能辜负她的情意。她总是担心我舍她而去,难道我竟然给不了她信心?”
范翠翠见他脸上一片情深,心中又爱又喜,但觉他双臂渐紧似铁,牢牢箍在自己胳膊,便要反抗也是不能,当下闭了眼睛,耳中听他喃喃细语。
突然她想起赵乐业还在身后,即时羞红了脸,挣扎着推开杨天意,杨天意问“怎么了?”范翠翠声如蚊咬“赵先生在这,你怎能这么放肆。”杨天意嘻嘻一笑道“这什么时候了,赵先生早走了。”范翠翠回头一望,赵乐业果然不在楼上,再一看暗淡的周围,忍不住啊的一声“怎么天『色』一下子暗了?”
“那里是一下子暗下来,你听了故事后回味了很长时间自己不知道吗?”
范翠翠脸上又是一红啐道“你才回味好长时间。”
两人聊到深夜,按着赵永业的安排,分别回房间睡下,这一晚,杨天意睡得很熟,范翠翠睡得很浅,时常醒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赵永业来敲杨天意的房门,说是云宫主人冯先生昨夜回来了,因为太晚,便没有打扰你,杨天意连忙洗漱干净,挽着范翠翠的手,前往后楼百灵阁拜见主人。
那主人约莫六十多岁,腰板挺直,虎目高鼻,双眼如电,竟是个十分精神的老者,老者身旁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头垂双鬟的俏丽女子。
两人连忙上前拜见,寒暄过后,在赵乐业的介绍下杨天意范翠翠方得知,老者叫冯玉衡,是黄山北斗派七子之一、北斗派掌门人秦天枢的五弟。女子是他的朋友,叫斐轻烟,陕甘一带的江湖人士送她一个外号称之为“斐赛凤”,这自是恭维她长得十分漂亮,容貌赛得过百鸟之王的凤凰。
杨天意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心中立即七上八下,暗忖“北斗七子的老六老七,广东路都统李照(范摇光)、韩冰冰的师父朱向阳一向与我不对付,不知这老五为人如何,我可得要隐藏身份,不然还没潜入恒山见灵谷,便先折在冯宫主手上,可就太冤了。”
冯玉衡听得赵乐业对他们俩的介绍与赞誉,十分欢喜,拉着杨天意的手,说道当今武林,如你这般的少年英侠已十分罕见,今日得结识,实在是运气不错,前几日还寻思着不必急着回云宫,好在斐女侠说要来云宫参观参观,哈哈,看来真是天意,不然与你缘悭一面。
杨天意见他欢喜之情发自肺腑,绝非做作,又想赵乐业先生忠忠直直,他结识交心的朋友想来不坏,该不会与李照一个德『性』,当即放下戒备之心,与之热烈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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