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天地争奢华, 洛阳园苑尤纷拏。
洛阳,在后世之人的笔下,总是风光无限,然而当韩馥重新踏上这座大汉故都之时,却只剩下无尽的唏嘘。
或是因为诸侯之间不可名状的默契,没有一人选择占据此地,这就导致洛阳自李儒当初的那一把火后,至今还是未能够恢复生气。
残垣断壁,饿殍遍野。
偶尔见到一些窝在路边残垣之下的人,也都是面黄肌瘦,仿佛随时都要死去一般。
“友若,洛阳怎还会有如此多的百姓?”
韩馥皱了皱眉头,莫说是在前世的太平时光,即便是穿越至今,韩馥已经见过了太多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但如洛阳这般的惨状还是第一次。
“主公,洛阳毕竟是故都,当年便是人口最多的地方。
战乱至今,青壮年大多或被征辟,或自寻出路,只剩下这些孤寡老人,行动不便,只能慢慢等死。
主公或许会很疑惑,为何他们宁可坐着等死也不从事农耕?不过是徒为匪寇劳作罢了,甚至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尽管很残忍,但现实就是如此。若是有生的希望,谁又不愿意苟活呢?
“如今这天下,除了主公所辖之地百姓尚能安居乐业,其他诸地大多如洛阳一般。世道便是如此,乱世之人,比不上盛世猪狗。
只愿主公能够早日荡平寰宇,结束这乱世纷争,重还百姓安居乐业之所。”
荀谌也算是最早跟随韩馥的那批人了,心知自家主公是什么操性,有点野心,但是不多。若不是冀州文武在后面推着向前走,早就习惯性的摆烂了。
大汉十三州,韩馥实际已经掌控了青幽并冀徐五州之地,膨胀一下怎么了?结果自家主公倒好,还是习惯性的认为自己很弱。
这合理吗?这很不合理!
不行,回到冀州之后,得赶紧和奉孝、志才等人合计合计,看有什么办法能够刺激主公一下。
“子龙,将粮草拿出一部分来分给百姓,另外有愿意前往冀州的进行登记造册,传令待我等返还之时,便由你率部亲自护送。”
韩馥本就没有带多少人马,同样粮草也不宽裕,哪怕是将粮草全部拿出来,能做的不过是暂时缓解百姓饥饿罢了。为今之计,倒不如将这些百姓带往冀州,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诺!”
赵云抱拳领命,眼中充满了敬佩之色。
洛阳到冀州,要跨越黄河,若是无兵马护送,这些百姓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太低了。此等心系百姓之举,不愧是我赵云追随的主公。
越过斑驳的街道,一座略显破旧的府邸藏在井巷之中,牌匾上笔走龙蛇的雕着“剑庐”,倒有几分杀气藏在其中。
“吱呀……”
还未等韩馥上前敲门,便见大门自内而外直接打开,开门之人正是史阿。
“韩冀州,一别多年,风采依旧啊。”
因为有着并州之谊,史阿对韩馥的印象不错,冰冷的脸上硬是挤出了几分笑容。
“家师已经等候多时,韩冀州,请!”
史阿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让开正门,引韩馥等人进入。
“史先生,令师知道我等到来?”
韩馥见史阿早有准备,不由有些诧异,虽然自己带了一些兵马,但都放在了城外的五里之处,真正入城的只有韩馥、荀谌、典韦和赵云四人而已。
史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莫说是洛阳,这天下事,只要是家师想知晓的事情,还未有不能知晓的。史阿代洛阳百姓谢过韩冀州!”
言罢,史阿向韩馥重重的行了一礼。
嚯!好大的口气!
史阿的话倒是让韩馥有些不屑一顾,历史上的王越若真有这般本事,又怎会只留下一个剑圣的名头?
见韩馥不信,史阿也不多言,只是默默地在前引路。
直到快到厅堂前,韩馥见一花甲之人早已在堂前等待。
“韩冀州,越替劣徒先行谢过。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只此一句,烟儿死得其所矣!”
“王师,怎敢受您大礼!”
韩馥赶紧上前扶住王越,别闹,这么大年龄的人给自己行礼,会折寿的!
“韩冀州请!”
王越见韩馥果然如史阿所言,没有一点诸侯的架子,心中稍定。
“王师先请!”
再三推辞之下,韩馥这才与王越携手走向厅堂,只是在进门的刹那,韩馥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后于王越,这一点自然逃不过王越的眼睛,不由的又对韩馥多了几分好感。
宾主落座后,王越便向史阿耳语几句,史阿先是一愣,而后面露喜色,领命而去。
“韩冀州不远千里屈驾寒舍,定有要事,不知老朽有何能够帮助的地方?”
见史阿离开,王越这才开口询问。
“昔日雁门之祸,承蒙王师遣弟子相助,徒奈馥照顾不周,令徒只得史大家一人得还,每念及此,馥深感惭愧。奈何这些年诸事繁杂,始终未得前来请罪,今日特来拜访,聊表歉意。”
雁门一行,凌思烟以身入局刺杀和连,王龙与拓跋诘汾同归于尽,张朝先后刺杀了柯比能、蹋顿,而后与牵招浪迹天涯,王越最得意的一批弟子最终只得史阿一人返回洛阳。
对于已经年过半百的王越来说,这种打击不异于后世的“七子去,六子回”。
“吾已命人将诸位的事迹编撰成书,教于学院之中,定让几位事迹传于后世,让世人皆知,刺客游侠之魂未曾熄灭!”
“真……真的吗?谢……谢谢!”
王越泣不成声,尽管在之前自己已经知晓此事,但从韩馥口中亲自说出意义又不一样。
“此乃馥份内之事。”
韩馥并不觉得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地方,不止凌思烟、王龙、张朝,其他如卢植、公孙瓒、廖立……这些战死在异族入侵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冀州学院的书本之上。
“韩冀州,老朽如今只得史阿一人在身边,劣徒虽不善沙场征伐之道,但也略通武艺,且跟随老朽多年,门下诸弟子也都听他之命。若韩冀州不弃,便让史阿跟随韩冀州身边,若能封妻荫子,也不枉老朽昔日对史阿父母的承诺。”
??
等等,我来洛阳要干嘛来着?
王越的主动让韩馥一时间有些懵了,按正常的剧情,不是应该“三顾剑庐”,然后留下一段君臣相知的美名吗?
这王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狗日的王老头,快让史阿将老子放开,要不老子要开骂了啊!老子骂人可难听了!”
就在韩馥懵逼之时,忽然从屋外传来一阵叫骂声。
这声音,怎么有点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