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大湖上的越人船只冲着水寨而来。
顺流而下船只很容易冲击这道横亘于东溪之上的关隘。
箭矢从关隘之上如同暴雨而下。
这些防御手段越人已经熟悉,他们架起木头组合起来的木排,就算是秦人的床弩也无法攻破。
王离站在关塞之上,看着不远处越人的船只已经碰撞到水寨外围墙体。
布置的那些木刺对他们那些简易的小船形成粉碎般的破坏。
那些攀附栅栏而上的越人,被藏在栅栏的秦卒用长矛刺落。
这是最外围的防线,也是最凶险的前线。
在这处木刺栅栏之后,便是一道木桥,木桥上面布置着远程的弩手,飞射的箭矢对那些即将爬过木刺栅栏的越人精准狙杀。
昨日大批军资已经到达关塞,这些箭矢的补充对于弩手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能够让这些东瓯人开眼的东西。
“监御史,越人已经聚拢,他们的中军已经进入床弩范围!”
王离笑了起来,搓了搓手,“打出旗号,床弩更换箭矢。让他们的王尝尝火雷的味道!”
站在高处士卒挥动着红色大旗,木桥上的弩手快速撤下,一批特殊装扮的士卒快速替换床弩上的士卒。
换弦,上弦,装填。
金属箭矢上的火药捻被点燃,一股烟火升起。
“射!”
尾焰在划出一道弧线,向在东溪的上空搭了一座烟雾组成的桥梁。
关塞上的两人都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处落点。
轰!
爆裂的声音响彻了整片战场。
轰轰轰!
雷鸣并没有停止。
这片土地第一次响起了人造的雷霆。
火焰在那些被粉碎的小船上燃烧起来。
原本兴奋激昂的攻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回响在整片山谷飘荡。
嘈杂的喊杀声在此刻安静了下来。
不仅是那些越人,就连守关的士卒们都被这声音震慑。
王离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愕,这东西的威力似乎比信件上写的更加厉害。
鄣郡郡守则眯起了眼睛,喃喃道:“战争,似乎要发生变化了。”
“快,让床弩继续发射箭矢!”
王离大吼出声。
那些在战场上的越人也反应了过来,溃退开始了。
高处的士卒再次挥动大旗。
剧烈的爆炸声音在溃退的湖面上响起。
一轮攻击下,不知道多少人葬身在了湖底。
……
押后的东瓯王被这堪称神迹的东西所震撼,他久久未发一言。
中军已经开始溃退,监军已经无法阻止这些逃跑的士卒。
那些人如同遇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撤!撤离此地!”
而就在他下达命令之时,一阵不甚清晰的齐声呐喊在山谷间回荡。
那是并不流畅的越语。
是秦人夹杂嘲讽的喊叫声音。
“东瓯王城已破,十万越卒将亡!”
东瓯王被裹挟着后撤十里。
等到安定下来,他才见到狼狈的侄子。
“王,秦人有鬼神之力,可以驱使雷火,此战我军必败啊!”
看着那衣甲破碎的侄子,看着他那恐惧的眼神,心中震撼。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位意气风发的越人公侯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傲气。
他眼神中倒映着船上的火把,神情有些呆滞。
“火雷,那些箭矢能够发出火雷!有神力从那些火雷间散开……”
说着,此人便露出恐惧神色。
东瓯王摆了摆手,“摇儿惊了心神,好生歇息去吧。”
看着被搀扶而走的驺摇,神情凝重下来。
“王城可有信传来?”
“王上,并不传信。”
他的脑海中依旧回想着那爆炸的声响与秦人齐声呐喊的内容。
王城已破?
他东瓯的王城为方石垒砌,所费巨大,怎可能被轻易攻破。
再说,秦人都被召集在此防御大军,怎可能分兵南下。
还有就是他们如何南下的,东瓯山岭水泽密布,若有大军南下王城,他早就收到消息了。
他心中有所疑虑,便召人来帐中。
“安抚士卒,收拢散兵!另外派人前往王城……”
他还未言毕,便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哭喊。
“何人喧哗!”
很快有一群衣着脏乱的人哭哭啼啼走了进来。
他接着烛光一看,心中一惊。
这些人正是自己的一些王公贵族,此时那华丽衣衫都沾上了污泥。
一个个哭丧着脸,如同死了爹娘。
“王,东瓯王城被破,有秦人领兵北上而来!”
东瓯王神情微变,“什么!”
“快将事情经过说来!”
他抓住一个臣子衣襟,将其提了起来。
后者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哼唧了几声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他将手中人扔了出去,口中大骂。
夜间的风吹过,在这处南境的山谷中带来了北方的寒意。
……
王离与鄣郡郡守在关塞上把酒言欢。
顺着水流而下的碎屑已经飘远。
“明日如何?还追不追?”
王离看向这位表明了身份的前辈,便有意讨教。
“老夫以为还是要有所准备。
这场火雷让他们不敢再战,但那些越人也不是傻子,咱们这些东西可不多。
再者之后的那句话,定然会引起东瓯王的注意。
他定然会派人前去王城探寻。
这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王离点了点头,“郡守此言有理,我立即让士卒准备,无论他们后退与否,都要出寨试探一番!”
“还有一事,若他们真的退了,应该也是知道了王城被破的消息!以这些越人的习惯,也不会留下伏兵,我们可乘胜追击!”
“嘿嘿,一万士卒追击十万兵卒,也是件奇景。”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
号角声震天,水寨大门洞开。
无数楼船鱼贯而出,朝着远方大湖而去。
越人退去的消息在一早便已经被察觉。
王离当即下令,领军出击。
原本的越王营地已经空无一人。
王离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温度的营火灰烬,神情带着一丝嘲讽。
“这位东瓯王倒也果断,想必是已经得到了王城被攻破的消息了!”
部将问道:“监御史,咱们要主动出击吗?”
王离看了看远处的山水地势,摆了摆手,“遥遥跟随便是,另外在两处险地山巅设置哨站,以便后续士卒南下时有前进信号。”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