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赶走了那个不识时务、一心与他作对的“雪人”孙承宗,外人看崇祯,原以为他应该治愈了自己的精神障碍症,可是一连几天,发现他都躲在乾清宫中一个人发闷,王德化是多么精明的人物,要不然咋会混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见皇帝的精神再次反复,估算三刻钟一个周期的抑郁症又开始发作了,见到情况不明立即自我放逐自己赶紧闪人,随便捣鼓了个差事,赶紧自我流放出了紫禁城。
被王承恩坑来伺候崇祯的秉笔太监王承恩,此时轻手轻脚地走进大殿,送上来了一叠需要皇帝御批的文书。
崇祯漫无目的的先看了几封奏疏,大部分都是攻击蓟辽总督吴阿衡的,奏疏里评点一番吴阿衡的短处,还有人认为他贪生怕死畏敌不前,督师御寇是很难成功的。
其中有詹事府少詹事黄道周的一封奏疏,言辞之间格外的激烈,他还抨击吴阿衡合谋陈新甲、薛国观等人加征练饷,还引荐陈新甲做兵部尚书是为暗中同满洲议和准备,又攻击吴阿衡继母死后没有回原籍奔丧守孝,而是夺情视事不合孝道。
赶走了成天冲着自己嗡嗡叫的孙承宗,崇祯感觉自己的精神上好多了,这几天只是没了对手百无聊赖,一个人琢磨是不是应该找个对手玩玩啦,一旦没了对手他感觉没有了追求,没有了斗争哪来的乐趣,眼下他心不在焉地翻看了前几封奏疏,心里就已经很生气,再看了黄道周的奏疏更加愤怒,抑郁的皇帝顿时感觉到了红布的刺激,几个小匹夫试图不停地在他面前抖动红布来替代雪人孙承宗,他在心中恨恨地说道:“这个黄道周,才回京不久,竟敢上疏胡言乱语,阻挠朕之大计,这是想效仿雪人,为了博取清直敢言之名啊,殊为可恶!”
有了敌人就有了斗争的对象,习惯于三才通吃的崇祯喘着粗气,一对细细的凤眼,瞬间变成血红并且逐渐变圆变大。他没有立即批语,也没有心情再看别的奏疏,吃力地挪动有痔的臀部,然后躁动地站起身来,迈动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在金砖上来回走动,由于没有控制好,所以脚步声显得特别的沉重。
忽然,他想到了就在半个月前,从伏牛山中传出来的一首歌和一句话“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于是他做了几个类似气沉丹田,或者是减轻便秘的动作,强忍住狂躁、收起了血红,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又憋了半天,才高八斗的皇帝感觉自己的才学实在憋不出可以与之并肩的名言警句,这才不甘心地说了一句:“朕的为国苦心,黄道周这班人何尝知晓!”
詹事府少詹事黄道周,其实初衷和崇祯一样,都是一心要维护这摇摇欲倒的大明朝社稷江山,但是他坚决反对崇祯的几项重大举措。
黄道周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有自己的处世哲学,凭自己一个小小的正四品詹士府少詹事,他还没有胆量只身犯险去捋虎须;在掉一个花盆都能砸死一个少师、两个少傅、三个少保,砸坏左、右春坊学士的同时还捎带着一个正三品詹事的京都,他不敢直接批评皇帝,只好激烈地批评陈新甲等人的误国。
他出头反对加征练饷,说到底是迫不得已,选择自己这个萝卜作少詹事,其实就是为着中、小地主士绅们代言,背景板带给自己的提示音,是害怕朝廷由此而失尽民心,将绝大多数还没有造反的苦逼百姓,逼迫到与‘一只虎’那些流寇共同造反的路上。
崇祯为着加征练饷的这件事,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引起过朝议的哗然,但这是出于形势所迫,好比李赤心当年非要逞能穿大漠,结果……最后明知是一泡上了火的大黄,也只好饮鸩止渴。
年轻皇帝在自己的心里说:“你们这班傻缺的朝臣,只会学喷子放嘴炮,没有一个人能替朕想出更好的办法!”
关于同清朝秘密议和的事,这是崇祯最忌讳有人说出去的,而偏偏黄道周在奏疏中公然抨击此事;崇祯一直认为,满洲人民原就是大明子民,只是到了万历中叶以后,因边臣“抚驭”失策,才有努尔哈赤之叛,逐渐酿成了近二十年来祸患。如今的宽容忍让极可能感动满洲,他对面的领导人明白自己不愿意对抗的苦衷,开始傻缺们哪里知道自己暗中议和实是万不得已。
前世宋与金的历史,对于才高八斗的崇祯帝来说,殷鉴不远。而他又绝不愿在鄙陋的臣民心目中、后代的史书中被子孙看成是懦弱无能的君主。自从前年在杨嗣昌和高起潜的共同主持下,天朝已经开始暗中同清方议和,可是碍于脸面,他认准了不许用议和一词,只许用议抚一词。
不更事的黄道周在疏中直然不讳地批评陈新甲同满洲议和,深深地刺伤了他这颗孤独骄傲的心,崇祯蒙着眼睛捂住耳朵,一向自认为是天下共主和千古英主,何况他迫切希望赶快能够同满洲休兵罢战,暂时摆脱内、外用兵的窘境,以便全心围剿‘一只虎’和他那个贼二爹李自成,可这事崇祯只能自己玩,不能拿到台面上跟群臣玩梭哈。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他眼下至关重要的救急方针,不料教导大明小太阳的黄道周,竟然如此不明事理,不明白这是一剂治病的苦药,不明白朕的苦心“真尼玛是一群傻缺加近视眼!”
根据自己多年的执政经验,崇祯看得很清楚,满朝大臣中就没有一个人,在做事干练和通达权变上,能够比得上吴阿衡、陈新甲的。他不允许任何人借题发挥,弹劾这几个国之干城,干扰自己计定加征练饷和对满的方略;更不许在目前川、鄂一带军事胜利在望的关键时刻,有谁肆无忌惮地攻讦陈新甲,将自己的贴心人赶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