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的样子仍然是心不在焉,他听了这个老王别出心裁的阿谀,在心中琢磨着“原来他不是出来嘬死的,还算是个有眉眼的,看看过几天要不要给他个高阶的高管坐坐”;不过在崇祯皇帝的脸上却是古井无波,除年轻人自带的阴郁之色外,再也没有丝毫别的神情。
当隔壁的朝臣老王谢恩站起来的时候,崇祯那超现代艺术家般忧郁的眼光,正在向左边文臣班中扫过去。他没有看见首辅薛国观,明白他是因为受了弹劾,此刻应该是注籍在家。因为大明时,一旦注籍也就是朝臣受了弹劾,如果情节较重的,就不再上朝,而是在家中等候朝廷的处理,并且要在自家的大门上贴注籍二字,避免与人来往,按说大明王朝曾经的辉煌,与其缜密的制度还是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
而后,又有一位鸿胪寺的官员出班跪到皇帝面前,向他详细地奏报,今日在午门外谢恩和叩辞文武官员的姓名和具体人数,同时还有一个随侍太监将一张写在红纸上的名单展开来,呈放在御案之上。
崇祯仅仅向名单中扫了一眼,然后又向午门外望了一下,因为距离午门远,他的视力再好,也只看到左右两边门洞外都跪伏着人。这名鸿胪寺的官员随即起身,向旁退了几步,面朝午门高呼:“午门外谢恩叩辞官员行礼!”
当午门外的文武官员们正在依葫芦画瓢,按照另一个鸿胪寺官的唱赞,遥遥地向崇祯皇帝行五拜三叩头礼时,朱由检又玩味地向午门之外望了一眼,跟着便抬起头来,望了望午门的城楼。
暗云低垂,雷声不住如同万马齐喑,他忽然又重复了经常在心头和梦中泛起的渺茫希望:要是杨嗣昌能够成功,将张献忠和李自成等几个贼头子拿获解京,他将会率领太子和诸皇子登上午门受俘,该有多好!
没等他回味这个美好的场景,心头又是一悸,这些天他的耳朵里灌满了另外一个贼子的名号‘一只虎’,他还指望着派中官骑着捉来的‘一只虎’,去给饿死不吃嗟来之食的流民去建牌坊树碑立传哪。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赤心莫名其妙地又打了一个,在标准大气压下温度恒定在15℃时速约为340m秒的大号喷嚏。围拢在火堆旁的李自成与手下这几员大将,仰慕中略带歉意地看着李过嚣张的样子,与李过一向交好的闯军总哨刘宗敏,更是佩服这位虎里虎气的兄弟豪气冲天,即使知道了自己再次担当壁虎断尾的角色,依旧是豪气干云面无惧色。
而李赤心独坐一隅,他的心中笃定,自己一力应承下偏师诱敌的重任,是绝对不会有人出头阻拦的,自己既然明白身处险境,就要利用远瞻未来的优势,尽快跳出樊笼,躲开官军的包围圈逃出生天,眼下最后的掩护就是给大军断后,然后再利用虎贲营给自己断后,他的升天路线已经规划完毕,就差与闯军大队分道扬镳了;可是他没想到总哨刘宗敏竟然横生枝节,愿意为自己出头打抱不平,看来“一只虎”的人员并没有称孤道寡那么严重吗。
心中一阵快意加郁闷之后,李赤心不得不花费了一晚上的唇舌,最后还是争取到了断尾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围拢在篝火旁的人们,经过一晚上的鸡吵鹅斗,差不多精疲力竭了,他们揉搓着蓬乱的须发,纷纷起身与李自成告辞,想要回营睡他一个美美哒。
就在这时,树林位的山道间,一阵若有若无的马蹄声传来,布置在外围的暗哨并没有发回危险临近的信号,看来是自己人。李自成向亲兵头目摆了摆下颌,意思是让他去外面看看动静。
亲兵头目赶快出去,不大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吊着胳膊的少年,树林的暗影中少年先是走进李赤心,欣喜地用没有受伤的胳膊捅了他一下,然后单膝跪地向众人行了个军礼。
没等李赤心细看来人的面目,就见刘宗敏一把扯过这个少年,另外的几员大将也是围拢上去,七嘴八舌问询着,当他们得知少年并没有将一个名叫高杰的叛徒宰了时,大家的热情立即消散了许多。
李自成点首招过这个受伤的少年。此时树林外陆陆续续进来了十几个骑兵,他们每个人的马镫上、威武铃旁,都挂着一颗或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滴血的人头随着烦躁的战马而不住的摆动。
一个年轻的骑兵走了过了,他的手里牵着两匹马,其中一匹竟然是李赤心那匹神骏的乌骓马,在乌骓马的旁边是一匹高大的白龙驹;牵马的小将,将乌骓马的缰绳递到了李赤心的手中,一脸歉意地对他说:“大哥,可惜啊,咱们这次又让大天王高杰这杂种逃脱啦!”
那个与李自成说话的少年,伸手接过来白马的缰绳,他用黑黢黢龟裂的手掌,揉了揉头上擀毡的毛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正要赶上去剁碎了他,不防一旁赶上来了吴三桂的人马,从这孙子的阵上射过来一阵乱箭……就给这个王八蛋又逃脱啦……”
没有偷着‘大天王’高杰这只鸡,反叫这只王八蛋咬了自己兄弟一口,李赤心不由连疼带恨的皱了皱眉头。
“大哥,你的箭疮又疼了?”忙着接受李自成问话的那个英俊少年,郁闷的脸上显得很是懊恼。
让李赤心非常头疼的是,他臂膀上的箭伤,因为大脑中的超算一直罢工,到现在也没有愈合,他试过了那支妖冶的歌,每一次都是飞进“野战机场”,对开启模糊一片的超算没有丝毫作用;让他烦恼的还不止这些,还有这个叫做高杰的人。
说起这个罪恶深重罄竹难书的高杰,话头可就长了,这个绰号‘大天王’的高杰,原是李自成亲手提拔的一员将领,李自成对他十分的信任,任命他担任自己的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