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叔右手抚了抚背后的铁鞭杆,注视着身前的几个汉子,躬身抱拳说道:“在下携家眷途经宝地,故而没跟道上的朋友们打招呼,真是失礼,请各位好朋友恕罪一二。”
刘体纯也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自己三人才脱虎口,此时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否则惊动了保定府的官人,于自己一行可是不方便!江湖有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万一眼前只是几个剪径的强人,恰好自己认识几个白洋淀中的豪强,话语说开了不见得就要放对厮杀。”
那矮小的雷公脸汉子一摆手中的分水峨眉刺,尖声细气的言道:“恕罪倒是不用了,跪下磕头吧,另外把车上的女子给我们留下,你们两个给我滚!”
老王叔心中一惊,心道:“我们一行启程时,只有老秀才见过我家主母,难道说是那个老秀才泄露了主母的行踪?可是我曾言说要去登州,那这些人不是因他泄露的,难道会有旁人不成?”
见这些人的神情显然是再此恭候自己已久,“莫不真是管家的人?”老王叔觉得自己嘴里发苦,看来安安稳稳的晓行夜宿是不可能了,由此往西南伏牛山,尚还有千里之遥,逃亡之路漫漫哪!
他与刘体纯用眼神打了个招呼,心下已定于是抱拳又道:“请恕在下眼拙,还望几位好朋友留下万儿来。”
那雷公脸汉子道:“你先说说看。”
老王叔道:“在下姓王名长顺,原是个微不足道的马夫,蒙江湖上的朋友们抬爱,送了鄙人一个绰号,叫作‘老码头’。”
那个蹲在林边满脸病容的黄脸汉子冷笑道:“哈哈哈,你就是李贼营中负责打探消息邀接宾客的‘码头’?”说
罢几个劲衣汉子一齐大笑,“我家大人料事如神啊!”
几个人说着话,从林中又转出一个人来,他的身后跟着十名同样尖帽黑袍,脚踩皂靴的精壮汉子。
王长顺此时明白过来,前面几人的装束明显就是锦衣卫的打扮,后面的汉子一定是他们领头的,看他身后的十个汉子,他暗暗叫苦,“这些人竟然是东厂的番子!那么他们身前的这个人是谁?”
来人身高将近八尺,四方大脸相貌堂堂,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冷冷地说了一句:“紫禁城中的事是你们做下的吧,我猜车中之人,莫不是道上人称‘红娘子’的?”
王长顺与刘体纯同时心中一凛,一个从背后抽出一对铁鞭杆,刘体纯则是将车篷处的那根栗木杖抄在手中,“咔嚓”一声,肋下折铁大刀与木杖便接驳在了一起,顺势一抖,将一口万马军中杀人的朴刀擎在了手中。
“红氏!你刺王杀驾的案子发了,快快下车,跪地受缚!”领头的汉子笑着说道
那个依旧蹲在地上的黄脸汉子搭腔道:“贼婆子,莫非你家‘一只虎’真被我的徒儿刺死,让你做了寡妇?否则哪有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出来抛头露面刺王杀驾的道理?”
另外几个人犹豫了一下,聪明的没有配合。黄脸汉子自己则是放声大笑,神态颇为嚣张。
“二虎,扶我下车,我到要看看锦衣卫使吴孟明吴大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要将我等留下来?”篷帘一挑,一幅窄袖素手探出了车篷之外。
刘体纯满脸怒色地说道,“嘿,嫂夫人,有末将与老王叔在,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使说三道四,经过鹰爪孙焉能请动嫂子的大驾。”
二虎这样说着,可是脚下不敢怠慢,他单手提刀侧身上前撑住篷帘,从侧脸看去,微风轻拂处,只见主母红氏已经笑容嫣嫣地出了车篷,看那莞尔而笑的神态哪还有半分,刚才萎靡不振病恹恹的样子?
“吴指挥使好没教养,吵吵嚷嚷要见我一个妇道人家,莫不是有事相求?”话音未落,一个头戴帷帽面遮幂蓠的窈窕身影,突兀地一闪,就到了那个面带病容的劲装汉子面前。
汉子只来得及“啊”了一声,还没等他站起身来,身前的婀娜虹影就像彩虹一般消失在了原地,黄脸汉子身边的几个人同时捂眼,尖嘴猴腮的雷公脸汉子一阵牙酸,更是捂眼说道:“不干我的事,吖!我没看见。”
满面病容的黄脸汉子一声不吭地蜷曲在地上,刚刚攥住绣春刀柄的一只手捂在小腹下面,另一只手紧紧捂在自己的脸,血水顺着指缝分两处涌了出来,而他只是蜷曲在地不停的抽搐,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没头没脸的东西,只是摘了上下两处没有的玩意以示薄惩,今天不废你的武功,就是让你记得我红娘子,记得让你师傅上谷道人随时好找我报仇!”婉转如出谷黄鹂的声音,让几十个精壮的汉子听起来,仿佛像是置身冰窖中一般全身冰寒。
锦衣卫督指挥使吴孟明心中一寒,到是不动声色地抚掌一笑,林中立时闪出来二十几个黑衣劲装的汉子,二十几把绣春刀缓缓拔出,却只发出了一个令人牙酸的声音。
“吴孟明,你师弟被我摘了招子,你还能不动声色,到还算是个人物”,红氏嫣然巧笑,隔着幂蓠众人都能感到春天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更近了……
“退后!”吴孟明一声怪叫,双掌一错迎了上去,只听“噗嗤”一声,如同击碎了一个坏掉的西瓜,红、白之物溅的到处都是。
直到此时,吴孟明身后的九个东厂番子才惊叫出声,手使一对铁锏的汉子名叫麻面赛叔宝秦叔亮,他自己曾与东厂十虎校技,与七虎只在伯仲之间,两个人除非是生死相搏,否则数十合内分不出胜负。
眼睁睁十虎中的老七,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让鬼魅般的红娘子抓起抛出,送到吴孟明掌下简直就是兔起鹘落,自己心中已是胆寒,先前的几个劲装汉子已是怯阵,径自往一旁躲闪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