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路灯下面,只有李赤心这一辆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而李赤心的手心里已经攥出了汗;一直等到自己驾驶的车子猛然一颠,车辆顺着入口重新钻进到了滚滚的车流之中时,李赤心那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回家的感觉如此惊悚,此间需要自己去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张已经张开准备吞噬掉自己的大网;而他自己却对这准备吞噬自己的网却知之甚少。要不是凭借一个月来在战场上练就的耳音,从他人毫无防备的通话中,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否则自己岂能如此侥幸成了漏网之鱼。
李赤心紧张地思考着,不时将卡宴穿插到别的车流中,他在环线上将车子的性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就这样进进出出地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这从将车子提前靠近了一处出口,猛然的一个变道,差一点将后面的车辆抹翻,在一片咒骂声中,李赤心将卡宴开上了一条通往城郊的县道。
道路两旁的路灯在霰雪之中显得十分昏暗,由于疏于管理,这条县道的路况很不好,在路上行驶的车子不是很多,继续行驶了五六分钟,李赤心将卡宴开进了一个小型的加油站中,不等有人过来招呼,他一脚油门将车子驶出了出口,重新加入到了车流之中。
见到路上几乎没有了行驶的车辆,他将车子在一处十字路口处掉回头,只开了行驶灯的车子,无声无息地行驶到了一个铁门紧闭的院落前;李赤心将车子开到暗影里,稳稳地踩下了刹车,伸手从储物箱中掏出来一个贴着大众车标的遥控器,轻轻在上面一点后备箱开启按键。
面前的这个锈迹斑斑的铁门,忽然一动然后缓缓地向左右分开,发出的声响竟然很轻,这是院子里一条俯伏在地的大黄狗竖起了耳朵,随后它朝着门外张了一张,看到李赤心脸从降下的车窗里露出来,立即摇着尾巴朝着车子跑了过来。
“个楞!”突然收紧的铁链一下子被绷直,大黄狗闷声低吼了一声,就又朝着车内的李赤心摇起了尾巴。
按下了车窗,李赤心将一只胳膊挎在车窗上,朝着内院吼了一声,“还有活着的吗?”
“来了,来了!老板,你这是良心发现,来给咱们发薪的吧?”一个操着荷兰口音的中年男子,一溜小跑着从后院中出来,他的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不过手上还紧捏着一张竹木制成的麻将牌。
“五万!你的嘴已经不仅是给身子惹祸了,今天我正式宣布,你!五万,留下继续看门,你家婆娘和娃跟我走;另外,这个车子留给你啦,去把你的那辆东风小康换给我!”
“老板,你不地道,上一次换车害得我挨被人打断了肋骨,今天换车是不是还有说道?”被称为五万的男子,别看貌不惊人,不过很显然,他的智商是在平均线以上。
“莫废话!说要还是不要,这车可是抵你这一年的工钱的……”用九成新的卡宴来抵欠薪水的诱惑,显然比断上一根肋骨强得多。
过不多时,一辆依稀还能看得出牌照的箱货车便开出了锈迹斑斑的铁门。在这辆破旧的东风小康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一童儿、一条狗。车子虽然破旧,可是在空无一人的县道上,却畅快地发出哮喘病人才有的呼噜声,在李赤心的驾驶中,笨拙地从省道绕上了环城公路。
又行驶了差不多十分钟之后,箱货车在小区保安,那极度个人崇拜的目光中,开到了李赤心别墅的后门。
大黄狗首先跳下车,黑色的鼻头在别墅墙角的一堆,类似狗屎堆的地方拱了拱,车库奶白色的卷帘门“卡拉啦”地升了起来;大黄狗欢快地叫了一声,领先跑进了别墅的车库中。时间还没过去一秒钟,就见黑暗的车库之中,一道黄褐色的狗影直挺挺地飞了出来……
李赤心刚刚觉出不妥,就见车库的大门处,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如同两个拿到了上岗培训证的门卫,忽然闪现在了车库的卷帘门下。
“啊……”五万的婆娘才一下车,就见到悍勇无敌的看家狗大黄,正倒飞出车库的大门。
“谁杀了大黄!”五万的儿子看到大黄瘫倒在地,还不停抽搐的样子,简直像是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李赤心上前一把扯住了他的后脖颈,这还真敢近前拼命。
“慢……算了”李赤心牙酸的厉害,他放下手里的孩子,又安慰了一下五万的老婆,自己凑上前,蹲在不停抽搐的大黄身旁。无奈之下,李赤心继续施展自己的神术,他左手拎着大黄脖颈处的肥肉,像是当初在两军阵上拎着……那样。
右手掌根处的胼胝,在大黄狗的肚子上轻轻一切,大黄像是刚刚跳过大神被抽空了气力的神婆,当力量一下回到体内的时候,浑身一通抽搐,紧接着吐出一口白沫,狗眼一翻醒了过来。
李赤心想要安抚一下缓慢爬起身来的大黄,却忽然从它的狗眼中看到了恐惧与不安,李赤心根本不用好奇,这样的情形,已经多次出现在过自己的虎贲营当中。
李赤心的身后,五万的妻儿同样恐惧的看向黑暗的车库,仿佛在那里有一只择人而噬的远古猛兽;李赤心安抚着五万的妻儿,同时他踢了正往后退的大黄狗一脚,“没用的东西,亏得五万经常捉耗子喂你!”
当大黄的狗眼里,再次闪现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的时候,大黄的狗生顿时感觉生无可恋,此时他悔恨交加,恨自己为什么不努力地学说人话,如果能够与主人用语言交流的话,他现在一定会告诉李赤心说,“刚才的情形太恐怖了,我大黄狗生无趣,你李赤心还是赶紧掐死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