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们怀疑祖大弼就是隐于军中暗箭伤人的射手,可是苦于并无其它佐证,人们也没有亲眼见过祖大弼的神箭,军中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而越是传闻日盛,义军将校对祖大弼这个瘟神越是畏惧如虎。
张鼐耳朵里常听人说起祖家一脉世代镇辽的故事,尤其近年朝廷命祖大弼、吴三桂将关宁铁骑一部入关,参与到同各路义军作战中,祖大弼的名声就更盛了。许多与他做过战的大将,都说这个祖二疯子是黑熊精转世,每逢战阵这个祖大弼都是异常骁勇,作战时喜呼喝呐喊。
不仅他手中大斧有开山裂石之力,更传说他是大明一朝的第一射雕手,身后的铁背弓更是四担力才可以拉开。早先,十三家中的倒是有几员善射的大将,不愤其射雕手的名头,然而凡是见到过他开弓放箭的那些将领,几乎都被这个祖大弼阵斩与马下,农民军中无人见过他的射术到底如何
李自成的心中也是有些纠结,他也知道在官军也都说传说,祖大弼这个人的膂力,仅次于天生神力的天雄军总督卢象升,与号称贺疯子的贺人龙不相上下。自己本来是防着身后的吴三桂,却不料吴三桂被侄儿李过杀败没有遇上,反倒是打了孩子惹出了大人,自己此时竟然遇到了吴三桂的舅舅。
在去年三、四月间,当李自成的闯军从塞外退回陇东南时,洪承畴就曾派遣大将祖大弼在洮州堵截,被他杀败祖大弼的前军,在祖大弼的中军赶到之前杀开了一条血路。他曾经得到过探报,知道十几天前洪承畴把祖大弼、孙显祖和另外几员大将都摆在蓝田、渭南和咸阳一带,防备他的人马突入西安。
他根本没料到,祖大弼竟然真如过儿带给自己的消息,如今已经抢在自己的前面来到了渲关塬上。李自成此刻的吃惊,丝毫没有没有从脸上流露出来,左右的人们只看到李自成不眨眼地盯紧前面的战场。
标营人马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命令,随即就过河冲杀。李自成心中不净,当他冷眼看向张鼐和簇拥在身边的将佐们,发现这些人的脸上无一不是急不可耐的神情,标营统领张鼐更是目无强敌,急着想与祖大弼过过招。
作为三军统帅,李自成对标营人马的积极求战稍感满意,他声音平静地说了一声:“小鼐子,告诉你的人都别急,咱们马上就给老冤家来一点厉害的瞧瞧。”
他的声音像是叮嘱即将出门打鱼捞虾的子侄,声音轻微而随和,随随便便的娓娓道来,好像他不是在对别人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然而正是这轻声细语的一句话,张鼐和标营的将士却如同有了主心骨,什么坚如磐石的官军大阵,什么射雕手祖大弼,他们即将奔赴的战场只有倒下的死尸,没有任何敢于争锋的敌人。
如此一来,人们脸上紧张的表情不见了,李自成的身后也就活跃起来。几个老兵时刻不忘检查新兵们的装束,连几个曾经摄于祖大弼威名的兵卒也互相开起来玩笑。
“你的绳子准备好了么?”一个刚才还紧张得瑟瑟发抖的士兵,一脸轻松地问身边神情严肃的同伴。
“要绳子做什么?”手指已经在兵器的握把上攥的发白的小伙子,转过头来不解地说。
“看样子咱们面前不只有孙传庭,老洪也来啦,我身上只有一根麻绳,还少一根。”
小伙子笑了,他明白同伴的打趣或许可以在战场上就自己一命,认真地点点头,就在回头的一瞬间,他小声惊呼道:“快看,下面的去救一救那个老乡!那不是向导么?”
围拢在李自成身边的军校,此时看见驼子向导骑在大青骡上,高声叫嚷着向河这边跑来,在他后边有几十个官军的骑兵在紧紧追赶,一个手拿折铁刀的官军马快,这时几乎赶上驼子。就见驼子的那匹大青骡四蹄腾空,噗通一声跃进河滩,将距离拉开了不少;在后边的追兵虽然看的这里有十几个闯军,但是他们人多,没有将这几个敌人放在心上,还在紧追不放,在一侧低矮的灌木后面,又追出来几个步兵,他们想要拦截向后奔逃的驼子。
李自成身边的几个标营亲卫,眼看着驼子就要被擒,却见他的砾木大棍向身后一轮,一家伙打倒了一个步兵,大青骡没有片刻停顿,发了性子踏水冲过河来。在他身后很快赶上来几个骑兵,刚才的那个手拿折铁刀的官军骑兵追得最快,他的马头制药厂接近大青骡的尾巴,他高举的马刀,只要再上前一步,就会从驼子的后背劈下去。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在河滩上有一个伤得极重的闯军兵士,突然抬起半截身子,将手里的短剑用力掷了出去,前边紧追驼子的追兵猛然身子一晃,一声不吭地倒下马去;几乎就是同时,张鼐的一支雕翎箭也射中了前边追兵的战马,那匹马跳起来,打了半个回旋,挡住了另外的追兵。
还没等后面的追兵反应过来,又有一个官军骑兵中箭落马,其余的几十人惊骇勒马,有的更是发一声喊,惊叫着逃回。
见驼子连惊带吓地翻身逃了过来,李自成示意让标营亲兵放他近前来。
“怎么只你一个人回来了?”李自成的亲兵们好奇地问驼子
当驼子气喘吁吁地来到自己面前时,李自成轻声地问他“没有挂彩吧?”
“我……我同大伙失散啦。一群官兵追着我,想得到咱这匹大青骡,我可不投降!”驼背喘着气说。
李自成看见他的腿上在流血,栎木棍子上也有血迹,点首说:“真挂彩啦?”
“不碍事,只大腿上受点轻伤。”驼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李自成不再多问,嘱咐他去老营看看哪里还有没有伤药,裹了伤就留在那里跟随高氏的老营。
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匹口外的快马从南边飞奔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