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先守李自成功,一攻一守立即让伤亡的比例逆转。如果你不能理解攻守异位带来的伤亡变化,完全可以想想一下国足的守门员,无论你叫雷雷也好叫诚诚也罢,即使你被中二少年队折磨到如他们一般的水准,可终究因为你是执守势的一方,所以一场比赛被破门的球数大多能维持在个位,相对于攻方如潮的射门次数来讲,可谓是微不足道了。
李自成看清楚了左光先的形势,明显要在这里拖垮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的麾下才经历了一场大战,眼下与左光先斗得难解难分,无非是在苦撑而已,一但不能够一下子把对面的敌人杀得大败,等到官军援兵到来,自己的亏就要吃大了。
这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使他非常焦急和恼火。恰在这个关头,在他旗帜左侧不远的丘陵处,突然腾起来一片黄色的烟尘,隔着一座长满灌木的小丘,使得李自成并没有看清来的是哪路人马,唯听左光先的兵卒在高处大声叫嚷着:“贼人又增援啦!贼人来啦!”
沿着连绵土山的山脊,这支全部由骑兵组成的援军,咋眼就冲进了左营的步兵中间,骑在马上的骑兵驰突砍杀,顿时使步兵为主的左营发生混乱,四处逃窜的步兵随即也影响了左光先的亲兵标营,由此引发了全军的躁动。
李自成确认是自己的队伍,那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想无论是刘宗敏派刘芳亮或是袁宗第前来助战,此刻都是最好的破阵时机,他的心中大喜,趁着左光先的标营骑兵队动摇之际,马往前冲举剑连着劈死两员阻住自己去路的敌将。
左光先的副将带着一名游击,两人双战自成,被他闪电般又一剑洞穿那个大声狂吼,舞铁鞭正砸向自己的左营游击,敌将胸膛中喷涌出的热血溅了李自成一脸一身,他如同戏台上红净戏中的关二爷,宝剑翻飞处挡者披靡,严阵以待的左营大阵顿时被李自成一人杀开了一个缺口,几荡几决率领着麾下人马闯进了左营的大阵内。
李自成的骑兵已经短暂的攻防战中死伤了三四百人,可是一旦李自成闯阵成功,面对胜利的曙光之时,这支人马立时又变成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李自成催马在前一路斩将摩旗未遇敌手,惶惶不可终日的疲兵顿时秒变成为不可抗拒的力量。
左光先的卖力组织被终结了,有秩序的退却演变成了一片混乱,人们争着逃命,互相践踏。左光先连斩了几个不顾将令逃跑的士兵,却仍然制止不住兵败如山倒的全线崩溃,幸好他的标营亲军死命护住他,才没有被溃兵冲到,好不容易杀开了一条血路,众人保着左光先夺路狂奔,这时左总兵再也无暇考虑名将的威仪、皇帝问罪等问题,他与自己的几十名亲兵落荒而逃。
李自成只是挥兵追杀了两三里路,便下令停止再追,他赶快把自己带来的骑兵重新整顿一番,刚要派人去联系增援的部队,就见从丘陵间像旋风一样卷过来一小队骑兵,等到烟尘散尽人马来到他的面前,李自成才知道这是双喜带着童子军来援,并不是他期盼中刘宗敏派来的人马。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义子何时学到了如此精妙的用兵之法,不过李自成的心中还是颇为欣喜,童子军也是这样勇敢善战,恰恰他们来得又是时候,所以他的中军人马都是说不出的高兴。匆匆点验了一下人数,问明白童子军具体的伤亡人数,见他们虽然勇猛但是折损人马却少,李自成重新整顿好队形,带着这支队伍向曹变蛟的侧翼杀去。
高氏夫人立马在小山头上,看着看着,忽然看见左翼战线上官兵的旗帜混乱起来,有的倒下,有的奔逃,随即又看见李自成的闯字大旗在向前追赶。虽然距离很远,她看不清旗上的“闯”字,但是那银枪尖上的白色旗缨子却是相当熟悉,本来在她眼中一切都是惨淡无光的,似乎这连绵起伏的土丘以及枯草寒林,到处都渲染着凄凉的黄色,如今一下子全变了,太阳是那样的娇艳,而大地更是呈现着鲜明的色彩。
高氏悬着的心突然从半空中落下来,不自觉地喃喃说道:“谢天谢地,自成又打胜了!”
她转过头来,望着自己的亲兵说道:“你们快下山去,给老营报信,给大将们的眷属报信,说咱们在左边的战场上已经得胜啦!
刘宗敏因为不知道后队与官军厮杀的情况如何,稍加休整之后,他就亲自率领三百名挑选出来的精锐骑兵赶来增援,等他奔到老营时,却听说左翼已经大胜,他示意队伍停下原地休息,自己策马奔上小山,准备亲自观看一下战场的形势。
他看见左翼的战斗确实已经结束,空荡荡的看不见人马和旗帜的影子;正面战场被较高的丘陵遮住,什么也看不见,但听见呐喊声和爆豆般的鼓声仍在传来;最让他感到奇怪的却是右翼,从旗帜的颜色上,他看出来是田见秀在对阵贺人龙陕军人们,但是战场上既没有喊杀声,也没有金鼓声,从旗帜上看似乎是陕军的人马在缓缓后退,而田建秀一方跟着前进,却并不猛追猛打。
他心下好奇地向高氏夫人问道:“玉峰那边的战场上是怎么回事儿?”
高氏夫人笑了一下解释道,“刚开始的那一阵,杀得可紧哩,后来就松下来了。”他见刘宗敏不解,就又说道:“闯王把贺金龙派到了玉峰那里,也许是补之留下的那个计策用着了。”
刘宗敏向来与李过交厚,李过临别留书这件事他也知道,没想到真用在了战场上,一旦心中明白,便不觉地笑了。
他又向正面战场上听了听,说道:“曹变蛟也在后退了。闯王已经从左边杀过去,我再同田副爷从右边杀过去,把他美美地收拾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