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西关仁爱精神病院里那些护士们说的东西还是有用的,在过红绿灯的时候,绿灯亮起来就可以走了,而在现在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他还是选择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按钮,于是,这辆停在生与死之间的矿车,为他转向了仅有的生路。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电流声,那些小矿车再次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晃动,他顺势跳进了矿车最后一个车斗里,却感觉像是跳进了一个干燥的铁锅里似的,烫的他身上那层密度很高的外骨骼发出了一阵“滋滋啦啦”的声响,甚至他好像还真的闻到了一股糊味……
但跟小队能够安全离开这里比起来,这都算不了什么了,他听着矿车下方传来的电流声,眼睛看着那逐渐朝自己蔓延过来的铁水,心里像是在给这辆矿车加油打气似的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快走!快走!”
于是这辆矿车像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在电流声结束之后,矿车启动,带着哐啷哐啷的声音驶向了前方的矿车隧道,他们的速度明显比那些蔓延过来的铁水快,照这样的速度,他们要甩开那些铁水是肯定没有任何问题的。
公丕庆心里想,只要等他们回到了地面,那他们就算是安全了,到时候他会找个凉快一点的地方把队员们安顿好,哪怕是他不会医术也无所谓了,他只要自己吃好喝好,有充足的能量来给队员们用他那种“治疗影响”能力,队员们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甚至他连自己上去之后吃什么都想好了,他的背包里还剩下最后几个蛋挞,那是他除了草莓蛋糕外最喜欢吃的东西,那就把蛋挞吃了吧,吃了就有能量了,他有了能量队员们就不会有事了……
这种劫后余生般的感觉把他感动得想哭,这辆起初被他万分嫌弃的小矿车现在居然成了他们逃离那个熔岩地狱的唯一工具;他下意识地想要摸摸自己所在的这节车厢,但无奈车身上还是那么烫,这一点光从他那一身糊味就能体现出来。
他在心里算计着矿车到达地面的时间,这条隧道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到地面上了,他那快要崩断了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可好景不长,就当他想着上去之后再怎么办时,他们头顶上那些昏黄的灯泡突然集体闪了几下,他接着被吓了一跳,因为这一幕属实跟他之前在西关仁爱精神病院里看过的一个鬼片有点像,但他也知道,如果现在出现什么意外的话,现实肯定是比鬼片还要恐怖的。
果不其然,就在那些灯泡集体闪了几下之后,整条隧道突然被无边的黑暗和寂静所吞没,他们身下的这辆矿车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公丕庆再也听不到那种浅淡的电流声从矿车下方响起了,那种电流声似乎就是这辆矿车的唯一动力,但现在,矿车的动力伴随着电力系统的崩溃而消失,他们的矿车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上滑了几米之后,便又开始沿着斜向下行的轨道滑了下去。
“哦不不不!别!别下去!不要!”公丕庆绝望的呼喊声立即从这条漆黑的隧道里爆开,虽然嘴巴上卖力地吼着,但他的身子却像是一条被人抽掉了脊梁骨的狗似的瘫软在了矿车里,他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这辆矿车不继续往下滑,他们现在起码应该走了全程的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到地面上了,当他抬头看向隧道尽头的时候甚至他都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抹来自地面的亮光;可明明就这么一段路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先把我们送上去再停电!
终于,当矿车开始正式向下滑的时候,他慌了,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来想要抓住身边的某个东西来阻止矿车继续下滑,甚至他的双手还因为他的这一“迫切需求”而产生了爪形突变,但他什么都没抓住,就算这条矿车隧道不是很宽,他的胳膊和爪子也依旧够不到两边的墙壁,就算够到了,他也没有多少把握能让这辆矿车停下来。
因为即使是进行了爪形突变也依旧够不到两边墙壁的缘故,他的胳膊也开始进行突变,他的胳膊迅速生长,最后变得简直比长臂猿还要夸张,这一下,他的胳膊终于够长了,他的利爪也直接刺进了隧道两边的墙壁里,而且他还下意识地把双腿也蹬在了他这一节车厢上,因为上来的时候他是车尾,但现在矿车往下滑的时候,他就是车头了,只要他稳住了,队员们就肯定不会掉下去。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辆矿车的重量,这矿车总共大约有十五六节车厢,单单是这些车厢的自身重量就已经不轻了,再加上大多数车厢里面还有队员坐在里面,他仅靠自己的双臂和爪子的话,几乎不可能固定的住这辆矿车。
果不其然,他听着一节一节矿车在重力的作用下碰撞在一起,每一次碰撞都会让他胳膊上的力陡然增加一些,他那爪子感觉就要断掉似的疼痛,但他并没有松开,他松开了的话,矿车就又会下滑。
终于,当队员们的矿车一节一节地碰在一起之后,他爪下的那块石头突然发生碎裂,那是被他的爪子硬生生从墙上扣下来的石头,矿车没有了支撑力再次向下滑去,但他的爪子却完全没有力气再抓住下一块石头了,他绝望地看着自己距离隧道尽头那一点亮光越来越远,脑袋里尽是要滑进地狱里般的绝望。
他从心里迫切地喊着女王,但从女王用箭头给他指出配电箱所在位置来之后,女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就算他已经在心里喊破了嗓子,女王也依旧没有出现,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内心之中的绝望和无助击垮了,但他们现在既然还没滑进下面的铁水里,那就说明还有希望!
想着,他毅然决然地从矿车里翻了出去,当他的脚掌接触到隧道的地面时,一阵让他快要爽到不能呼吸的凉爽感突然袭来,他才发现原来这条隧道里的温度原来并没有那么高,这里的岩壁和地面都是很凉的,虽然实际上可能也得有三四十度甚至更高,但跟下面那个已经被铁水灌满了的矿洞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这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他短暂地分了一下神,而就是他分神的这一瞬间里,队员们所在的矿车就已经滑下去了十几米的距离,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最后几节车厢刚好从他身边滑过,他吓得一个虎扑跳了出去,直接用自己那能够捏碎一块石头的巨爪抓住了最后一节车厢,同时,他整个人也在矿车下滑的力量中滑了出去,这让他感觉自己抓住的不是一辆矿车,而是一辆正在飞速行驶的火车!
他的脚立即被粗糙的地面划破,肤表的外骨骼与地面上的碎石头发出了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疼的咬牙切齿,双手却不敢有一丝的放松;他的双腿和脚也立即开始突变,为了让他快速地稳定下来,他的双脚变成了龙形突变才有的龙爪,这种龙爪状态下他的每一根脚指甲都像是一把长剑般坚韧而锋利,他在被矿车拉着下滑的过程中,这些龙爪便深深地刺进了地下,用更加暴力的手段让他强行停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像是要被拉碎似的,但好在,矿车终于停了下来,队员们摆脱了再次滑进铁水里的结局。
他停在原地缓了好一会,那段时间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棵树似的,他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这条隧道里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一动队员们就有可能再次滑进下面的矿洞里;但他也知道,他们肯定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现在矿车没了动力,他就要用自己的力量把队员们拉上去,这条他原本觉得不算很长的隧道,此时却俨然成了他们从死走向生的最后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