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朱文珏才回宫,走进尚书房,说道:“爹,我回来了!”
朱雄英半躺在龙椅上,身上盖着毯子,正在睡觉,听到声音,缓缓睁眼,说道:“老子中午让你去的宗人府,几步脚的事,你到现在才回来,怎么,你去凤阳看望祖宗了啊!”
朱文珏嘿嘿一笑,说道:“儿子见天还早,回来也没事,就,,,就在宫外多玩了一会儿!”
听到又在外面玩,朱雄英立马掀开身上的被子,站起身来,招手道:“来,你过来,老子给你说点事!”
朱文珏意识到不对,不仅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两步,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朱雄英吭声道:“你觉得老子要揍你,你跑得了吗?”
“爹,儿子错了,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朱文珏立马认错,委屈巴巴的说道:“别揍我行不行?”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
朱雄英带着一丝怒火问道,这话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可结果呢,出门就忘,答应的都挺好,态度也不错,就是不改。
“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朱雄英又坐了下来,没好气的问道。
“儿子都办好了!”
朱文珏回想着说道:“四叔爷和高炽叔是千恩万谢!”
朱雄英听后没有说什么,朱高煦的事总算结束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爹!”
朱文珏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油纸包起来的东西,悄悄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儿子听说父皇喜欢吃些蜜饯,这是儿子特意带给父皇买的,就别打儿子了吧!”
朱雄英被他气笑了,说道:“书不好好读,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学的挺快,混账东西!”
朱文珏见自己的老子笑了,瞬间放下心来,说道:“父皇,您慢慢吃,儿子就先走了,儿子还给太爷爷带了酥饼,要趁热吃,凉了就不酥了!”
“站那!”
朱雄英突然呵斥一声,说道:“从明天起,去大本堂读书,一天四个时辰,朕已经和国子监的祭酒说好了,不得已任何理由不去,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听到此话,朱文珏是愁容满面,撅着小嘴,满是不情愿的说道:“四个时辰,太多了吧!”
“嫌多?”
朱雄英冷声道:“那就改成六个时辰!”
“不多,不多,四个时辰就挺好!”
朱文珏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随后立马离开,心中却越想越生气,走到尚书房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这事,,,太爷爷同意了吗?”
“你说啥?”
朱雄英站起身来,立马走了过去,瞪着他问道:“老子刚才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小东西,你现在就会拿老头子来压老子是吧!”
朱文珏撒腿就跑,奔着乾清宫一路狂奔。
朱雄英也没想揍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纸袋子,随手拿起一颗蜜饯放进了嘴里,很甜,心里也甜。
随着北宗倒台,全家流放,南孔进而主持大局,齐鲁之地的风波算是平复了,新政应该可以顺利推行,但代价也很大,一个肱骨重臣以命破局,一个郡王被囚禁起来,这才换了今日的结果。
田度这个县令在当地杀的挺狠,抓了一大批曾经反对新政,逼迫韩宜可的士绅学子。
朱雄英也批了安家费,土地,户籍,但暗中派人告诉田度,这些东西不能轻易都给南宗,言外之意,让他们先干活。
田度当然明白,他立马去见孔克庸,什么时候新政推行下去,朝廷把新税收上来,什么时候给他们土地等。
北边的新政基本不会出什么意外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江南。
在江南新政推行比齐鲁困难多了,毕竟北边面对的只有一个孔家,推倒他们就能重新洗牌,但江南的情况却大不一样,那里的士绅豪门遍地都是,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而且掺杂太多利益的分配,很多东西都和朝廷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所以困难重重。
自詹徽过去主持大局后,江南并没有出现的动静,即便杀了许家满门,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一切都很平稳,看似詹徽什么都没做,但这恰恰就能说明詹徽的能力。
至少人家没给朝廷添乱,没让皇帝为难,这就是本事。
詹徽宦官沉浮二十余年,朱雄英相信他的能力,更何况,打破一个几千年的制度不容易,推行一个新的制度更难,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朱雄英相信詹徽会给自己一个惊喜,不过,该表扬,激励的还是要有的。
“来人!”
朴不了恭敬道:“万岁,奴婢在!”
朱雄英沉声道:“派人去江南,传朕的口谕,朕已在东长房留下位子,等待詹卿早日回来吃饭!”
“奴婢遵命!”
……
江南,布政使司衙门!
詹徽一身绯红的官服坐在大堂之中,下面站着陆承,周茂才,余正诚三人。
几大筐田亩册堆在桌子上,詹徽已经坐在这看了接近快一个时辰了。
“当真一点不差?”
詹徽放下一本田亩册,随手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看似漫不经心,却是布满陷阱。
周茂才郑重道:“回詹布政的话,确实一分一毫都不差!”
其余二人纷纷附和。
詹徽放下茶杯,缓缓说道:“那不对啊,这与你们上次报给傅尚书的土地数量可是相差三四成之多啊!”
“尔等这可是欺君大罪啊,这要让陛下知道了,八成和许家一个下场啊!”
听到欺君二字,三人顿时慌了,说道:“詹大人,土地之事,我等都是受了许家所蒙骗,并本本意啊,上次您说过不再追究……”
詹徽眉头一皱,捋着胡子,似笑非笑的说道:“说过吗?为何本官没有印象,莫不是尔等看本官上了年纪,商量好一起来诓骗本官?”
“大人,您确实说过啊!”
周茂才吓出一身冷汗,快速说道:“两个月前,就在此处,大人亲口承诺,只要我们把土地的虚数补上,就不追究之前的罪过,大人,您说话要算话啊!”
詹徽淡淡道:“且不说本官有没有许诺,即是有过,那朝廷到时候要是问罪于本官,又当如何?”
“本官要是被处死,那尔等江南士绅难不成能全身而退?”
“我詹徽本就是犯过大错的人,承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这心里想的无非就是帮朝廷做些事情,可没想到会这么难,哎……”
周茂才听出了言外之意,立马说道:“大人,我等愿意帮助大人做事,将功赎罪!”
詹徽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说道:“丈量土地为的是推行摊丁入亩的新政,如今江南许多官员因为土地案被朝廷问罪,而新的官员朝廷还没有补上……”
“官府无人做主,就无法征收新税,但朝廷等着用钱,又不能耽搁,所以本官想让你们几家凑凑钱,先把整个江南的新税交了,等到本官把税征下来再还给你们……”
说到此处,詹徽话锋一转,继续道:“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本官也不会强人所难,等到朝廷问罪,咱们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