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特殊暗号
兴荣茶馆并不大，虽然两层，但每层楼只有十几张桌子。
楼上因为有几间包厢，所以散客只有五六张。
北野一郎假装不经意地环顾四周，发现楼上人并不多，只有角落一张桌子上有个老头正低头吃一碗烂肉面，其他桌子都是空的。
北野一郎并没着立即试探桌子底下到底有没有自己想要的情报，据之前秋田一男给自己提供的信息，应该在自己这个位置靠左边一些的地方，但是位置并不十分确定。
为防自己摸到一半茶馆伙计突然出现，他决定等一会儿再动手。
几分钟之后，茶馆伙计端着一个托盘从楼下上来，将一个青花瓷盖碗茶杯放在他面前，外加一个青花瓷碟，上面放着一个刚出炉的鸭油烧饼。
北野一郎端起盖碗掀开，用盖子撇了撇浮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中茶。
等到伙计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将茶碗放下，右手拿起碟子里那个鸭油烧饼，左手悄悄把手伸进桌底，开台寻找。
果然只地会儿北野一郎在一条缝隙里摸到一个卷起来的纸条，他看了看那个老头，仍然在低头认真吃他的面条。
于是悄悄将纸条放进口袋，然后没事人般继续喝茶吃烧饼。
喝完茶，吃完烧饼，北野一郎才起身，没事人般离开了兴荣茶馆。
回到街对面，拆了门板进去，他找了块纸板写上干果九折挂到门外，继续开门营业。
北野一郎坐在柜台后面，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卷成一个奇怪形状的纸条看了看，并没有打开，又重新放回口袋，等人上门来取。
这是之前檀润青特别交代过的，秋田一男不可能一开始就信任自己，很可能会设各种局试探自己的忠诚度。
所以不论他让自己做什么都必须严格按要求执行，再吸引人的情报都不能动心，否则很可能落入秋田一男挖的陷阱里。
但是取情报的人一直没有出现，直到中午吃过饭，北野一郎坐在那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人沙哑的声音。
“老板，腰果六两，花生七两，八折行不行？”
北野一郎猛地睁开眼向外看去，发现一个敦实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进来，于是懒洋洋道，“好吧，今天还没有开张呢，卖给你了。”
说完开始拿纸包装腰果和花生，分别称了六两和七两。
找包的时候，悄悄将那个纸条放进装花生的纸包里递给那名客人。
那人接过纸包交了钱，然后转身拦了辆黄包车离开了。
半个小时之后，字条被送到日本津门驻屯军特务机关长秋田一男的手中。
秋田一男在手中掂了掂那张字条，并不急于打开，而是问送纸条的人。
“北野一郎全程都在你视线范围内吗？”
“是的，机关长，我的人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发现异常。”
“从昨晚回到兴荣茶馆到现在，他有没有打过电话？”秋田一男又问。
“没有。”
“有跟什么人接触吗？”
“也没有，早上他起得迟，开门看到兴荣茶馆通知他取情报的暗号之后立即过去喝茶，等他回去已经临近中午了，所以一整个上午连个顾客都没有，我是第一个跟他接触的人。”
秋田一男一直微微蹙着眉头，沉吟片刻之后，他又问。
“从茶馆到干果店途中，北野一郎有没有做任何停留，或者扔垃圾什么的？”
“没有。”
听到这话，秋田一男一直紧绷的表情终于有所放松，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嗨咿。”那人冲秋田一男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等办公室门关上之后，秋田一男才拿起那个纸条仔细端详。
这是他亲自写的纸条，也亲手折叠，上面还做了好几个暗号，只要有人把纸条打开他就能发现。
外面的暗号并没有变，纸条的这种折叠方式是他独创的，一般人很难模仿。
秋田一男小心翼翼打开纸条的第一层，发现自己洒在上面的烟灰还在。
于是他继续打开那张纸，自己还在里面放了一根棉絮，颜色跟纸条几乎一样，不是事先知道一般人不会注意到。
只要打开，那根棉絮一定会飘走。
但是打开之后秋田一男发现，那根棉絮仍然在原处，这就说明确实没有人打开过这张纸条。
秋田一男长长松了口气，然后将那张纸条撕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看来北野一郎应该没有叛变。
当然，这只是初步判断。
分辨一个人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可靠，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清的。
过段时间再试探几次，如果都没有问题才能给他派任务。
那边厢，把七名日本人放了之后，檀润青把庞赓恕叫到里面办公室。
“庞站长，上回火车站抓的那几个青帮小混混还在牢里吧？”
听到这话，庞赓恕很想说，你不是明知帮问吗？
上回黄耀先找我想花点钱把那几个的捞出去，你不是单独去见过黄老板吗，是不是到时间该放人了？
当然，这话他不会问出口的。
庞赓恕只是点了点头，“是啊，本来这种小混混我们一般都是交给津门警察局，或者直接放了，但是因为他们曾经冒犯过檀组长，所以我才一直把们们关着，檀组长准备怎么处置？”
檀润青笑着冲对方拱了拱手，“多谢庞站长还留着他们，过几天我就要回金陵了，既然这事跟我相关，那我就做一回主，今天晚上就处置掉如何？”
庞赓恕以为他想放人，但是碍于自己知道黄耀先找过他花钱捞人的事，所以故意说成处置，而且还特意等到晚上，肯定是为了掩人耳目。
所以他也不点破，只是从善如流地点头，“没问题的檀组长，晚上什么时候，你来定。”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吧，你派人把那几个人手脚绑起来，嘴里塞上布，头上戴头套送到海河旁边那个废弃的仓库里就行了。”
庞赓恕听了不由在心中暗笑，心说这家伙要放人了还装模作样，别人不知道自己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不就是要放人吗，还故意弄这一出。
当然，自己也收过黄耀先的钱，所以对于放人他并没有意见。
因此庞赓恕根本不问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就答应了。
“没问题，一会儿我就亲自安排。”
“那就多谢庞站长了，我还有点事先告辞。”
津门的事已经到了尾声，过几天就要回金陵了。
檀润青原本想去德意志驻津门岭事馆跟舅舅道个别，可是刚走到门口，里面庞赓恕突然跑出来，说他家小伙计龙葵打电话来找他有急事。
因为担心家人有急事找不着自己，所以檀润青把森林路34号的电话给了他们。
龙葵能把电话打到这来一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所以檀润青连忙进去接了起来。
“龙葵，什么事？”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龙葵焦急的声音，“少爷，今天郁金香号抵达津门港，我奉你的命令到码头提咱们的货，可是码头的人说我们的货箱子上没有写清品名，要开箱检查。”
“你以前不是交代过，咱们的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开箱检查的吗，可是我不让开箱，那些人就不放行，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打电话找你。”
听到这话檀润青才想起今天确实是郁金香到底津门港的日子，前几天船到香江的时候，霍夫曼船长就在船上给自己发了电报。
自己还特意打电话给林沐阳，让他多拿几箱盘尼西林，让霍夫曼船长带过来。
当然，还有从德国买的枪支和弹药。
上次自己回来的时候带的那些只是试试水，探一探销路。
货到之后，销路很不错。
所以他决定跟霍夫曼船长合作，自己花钱让霍夫曼船长帮忙从德国购买自己需要的枪支和弹药，通过郁金香运过来。
除了运费自己照付之外，另外还按货物数量多少的比例付给霍夫曼船长一笔佣金。
因为知道好卖，所以霍夫曼船长这次进货的数量多了一些，是上次的五倍。
估计码头的人看到这些货眼馋了，以为可以敲诈一笔。
自己花钱买的东西，怎么可能让那些人从中渔利，看来不得不亲自去码头一趟了。
檀润青开车离开森林路34号，直接往客运码头开去。
到码头的时候，果然看到郁金香静静停在那里。
旅客已经下完了，只有搬运工人还在忙着卸船上的货。
龙葵一直在那翘首等着自家少爷呢，一看到檀润青的车子立即迎了上来。
车子刚停下，龙葵就上前打开车门。
“少爷，你可来了。”
“码头那些人说怀疑我们箱子里有违禁品，非要开箱检查。”
檀润青下车，环顾了一周之后才问，“我们的货在哪里？”
龙葵往旁边一指，“在那呢，总共有二十五个箱子。”
檀润青往龙葵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不远处堆成小山一样的木箱子。
旁边有一高一矮两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实际上属于隶属海关系统，因为果府的海关系统一直由大嘤帝国的把持着，所以这些人自以为高人一等，平时总是雁过拔毛。
此时那两个人正一脸倨傲地看着龙葵，显然是看出这批货是块肥肉，想狠狠咬一块下来。
龙葵领着檀润青走到那两个家伙面前，给他们介绍道。
“两位，这是我们家少爷……”
可是没等他把话说完，那名高个子就不耐烦地打断。
“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货物进来就得申报交税，否则就是走私。”
“你不但不申报，还不肯让我们开箱检查，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想着逃税，乖乖开箱让我们检查，否则别说你家少爷，即使是老爷来了也不顶用。”
檀润青知道这次货确实比较多，显得很惹眼。
关键这两个家伙估计在码头呆久了，从箱子的外观和重量就看出不是普通物品，所以故意找茬。
但是檀润青根本不想给他们面子，冷冷瞥那两个家伙一眼。
“我要是不让检查呢？”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得强制检查，如果发现是违禁品，将直接把货扣下来，严重的甚至可以对货主进行拘捕。”
檀润青也不甘示弱，“我是德意志驻津门岭事馆外交人员，这批货是我们岭事馆的的物品，享受外交豁免权的，你们无权检查。”
那两个家伙闻言，将檀润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只听矮子道，“我说这位少爷，我明白你想把货尽快取走的急切心情，可是你装什么不好啊，为什么非要装外国岭事馆的人？”
高个也笑着说，“你看看你自己，哪点像外国人？”
“你要真是德意志岭事馆的外交人员，我跟你姓，叫你爹。”
另一个也附和道，“没错，你要真享有外交豁免权，别说叫爹了，叫你爷爷都没问题。”
龙葵在旁边其实也有些着急，他觉得自家少爷一定是一时着急说错话了。
他虽然确实是德国籍，但是怎么能说是外交人员呢，万一对方让拿证件，岂不是露馅？
檀润青脸冲那两个家伙淡然一笑，“你们此话当真？”
矮子当即道，“当然当真，但是空口无凭，你得拿出证件来给我们检查才行。”
龙葵在旁边暗暗叫遭，心说少爷你怎么还认真上了呢，难道要打电话请舅老爷过来帮你圆谎吗？
他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去给舅老爷打电话呢，就见檀润青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证件递了过去。
那一高一矮两个家伙也是没想到檀润青真的掏证件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其中一个接过证件，竟然发现真的是德国的外交护照。
两人都愣在那里，不过随即高个就不屑道。
“这位先生，我们怀疑你这护照是假的。”
龙葵也在旁暗自腹诽，少爷这外交护照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不会真是假的吧？
毕竟少爷并不是德意志驻津门岭事馆的工作人员，不太可能享有外交豁免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