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步步为营
檀润青淡淡瞥肖明辉一眼，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肖副组长难道不明白，有些事可以做，但是不能太直接？”
“我内心可以六亲不认，表面上却不能公开这么做，一会儿你抓到林广白的时候，我还得装出震惊，并帮他说几句求情的话。”
“同时我觉得即使我亲手抓捕林广白，这次晋升肯定仍然只能是科长，不如让你去动手，这样你就得到一个晋升的机会。”
“当然，这份功劳你也不是白得的，你欠我一份人情，将来我有需要的时候你会好意思拒绝伸出援手吗？”
肖明辉想想还真是有道理，感觉这家伙更够精的，明明对自己表哥见死不救，表面还装得有情有义。
同时还卖给自己一个人情，自己还不得不领这份情。
不过能跟背景这么深的人搭上关系，对自己在特务处的前途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拿定主意之后，肖明辉立即起身往回跑，要是能抓住林广白，叶万全空出来的组长的位置肯定就是自己的了。
所以必须抓紧时间，以免让他跑了。
可是，刚跑出去几步，肖明辉突然听到身后一连传来枪声。
他脚步不由一顿，心说难道檀润青开枪打死叶万全？
可是姓叶的眼看就要断气了，他有必要多余再开枪浪费子弹吗？
关键他还不止开一枪，不对，怎么感觉好像有子弹从自己耳边擦过。
这明显不是冲叶万全开的枪，而是朝自己这个方向射击的啊。
现在这里就自己一个人，檀润青为什么要向自己开枪？
愣了两秒之后，肖明辉整个人突然打了个激灵，他暗叫了声不好，檀润青可能也是红党，这枪是朝自己开的，为的就是杀自己灭口。
这枪声听起来像是ppK手枪的声音，檀润青如果不想暴露身份肯定不会用他本人的手枪。
记得叶万全用的是一把德国产的ppK手枪，弹匣能装七发子弹，檀润青一定是用他的手枪打自己。
可这家伙明明是戴老板跟前的红人啊，而且他有一半德国血统，又刚从国外回来，怎么会是红党？
会不会是叶万全刚才在自己面前装死，现在趁檀润青不备一枪打死他，然后再朝自己开枪？
肖明辉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往前一扑，准备就地来一个战术打滚。
就在他往前扑倒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几声枪响，好像总共开了七枪。
可是扑倒在地之后，肖明辉发现自己滚不动了。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身上肚子和胸口都在沽沽往外流血，用手一摸才发现一颗子弹从自己腹部穿过，另一颗穿透心脏。
自己离开的时候叶万全已经气若游丝，不太可能再开枪。
相反，檀润青的可能性更大。
天哪，原来真正的红党竟然是檀润青？
这家伙藏得太深了，不但自己没看出来，就连庞站长，甚至戴老板都被他骗了。
肖明辉又惊又喜，自己要是能抓住这个红党，那就真是大功一件了。
别说行动组组长，没准津门站站长都可能是自己的了。
肖明辉想大声叫出来，告诉所有人檀润青是红党，只要有人及时把自己送到医院，应该还有救。
但是张了张嘴，肖明辉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感觉到意识正一点点远离自己的身体，最后含恨闭上了眼睛。
檀润青蹲在叶万全身边，看着肖明辉倒下之后，才拿出一块手帕将叶万全手枪上的指纹擦干净之后，再把手枪放回他的手上，让他握紧。
刚才林广白出来之后，他也悄悄跟了出来。
但是他没有在路上追，而是悄悄上了屋顶，一路跟着王有哲和叶万全。
为的就是万一肖明辉和林广白没能把那两个家伙彻底除掉的时候，自己好在暗中下手。
刚才看到王有哲和叶万全都倒下之后，檀润青原本以为这事算告一段落了。
哪想到叶万全突然告诉肖明辉，说林广白是红党。
此时他也顾不得想道林广白到底在叶万全面前露出什么破绽，以至于暴露身份。
当务之急是把肖明辉也灭口，否则林广白就要暴露了。
但是，如果自己直接出手，事后就会让人知道暗中还有另一个人，那么自己和林广白都可能成为嫌疑人，这事必须借别人的手才行。
好在叶万全还没彻底断气，可以借他的枪和手杀掉肖明辉。
所以檀润青才直接出来，让肖明辉去抓林广白。
等肖明辉转身离开，他才拿起叶万全的手枪从背后冲肖明辉一连开了七枪。
之所以要开七枪，是因为叶万全是在受伤的情况下开的枪，不太可能一枪毙命。
所以先打一枪腹部，不至于致命，第二枪打中心脏才是致命，最后把剩下五发子弹也都打出去，这样才符合一个受伤的人生命最后时刻的愤怒反击，不会让人怀疑开枪的另有其人。
叶万全眼睁睁看着檀润青拿自己的枪朝肖明辉射击，然后把枪放回到他的手上。
直到此时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不但林广白是红党，檀润青也是红党。
自己费那么大力气抓红党，没想到红党就在眼前，刚才还在一桌吃饭，自己还讨好他，请他帮自己在戴老板面前帮忙说好话。
这真是太可笑了，丢人啊。
叶万全很想大声叫来同伴，告诉他们自己发现两名红党，快来把他们抓起来。
可是此时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力地盯着檀润青，直到断气都没能闭上眼睛。
确定肖明辉和叶万全透死了之后，檀润青再次爬上旁边的屋顶，回到刚才吃饭的那间屋子。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门出去，假装迷惑地问外面一名值班的警察。
“到底怎么回事啊，刚才听说王有哲跑了，那么多人去追，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王有哲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那名警员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呀，檀组长。”
檀润青这才转身往外走，发现林广白从一间办公室里出来。
他立即迎上去，“表哥，你不是去追王有哲了吗，人呢？”
“唉，我确实是去了。”林广白轻叹了口气。
“刚才我追出去，王有哲竟然冲我开枪，我只好开枪自卫，没想到一枪就把王有哲打死了。”
“肖明辉也朝他们开枪，一枪打中了叶万全。”
“叶万全受了重伤，但是没死，肖明辉让我回来打电话叫救护车。”
檀润青看他一眼，“怎么会这样，王有哲不是已经立功了吗，为什么要跑，他到底在搞什么？”
林广白假装茫然，“不知道啊，我也好奇。”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当人们两个人从前门绕到后面巷子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了，不过正准备离开。
林广白连忙快步上前，“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
万一王有哲和叶万全没有死，自己得想办法灭口才行。
旁边林广白的手下邱明辉却拉住他，“处座，王副局长和叶万全以及肖明辉都死透了，医生说没有必要再送医院。”
林广白吃了一惊，要说王有哲跟叶万全死了他相信，毕竟是自己亲眼看着他们中枪的，所以肖明辉才会让自己回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可是肖明辉怎么也死了呢，刚才自己走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啊。
“怎么回事，我离开的时候王有哲已经死了，叶万全也奄奄一息，到底谁打死的肖明辉，现场又出现第四个人？”林广白问。
邱天宇叹息一声，“应该不是没有出现第四个人，很可能是津门站内讧，叶万全临死还用最后一点力气拿起枪来打死肖明辉。”
“何以见得？”
“因为叶万全手枪里的子弹全都打出去了，但是肖明辉只中两枪，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打出所有子弹准头肯定会差很多。”
林广白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万万没想到叶万全在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反杀肖明辉。
他连忙走过去仔细检查了叶万全拿枪的手，紧紧握住枪柄，已经很难掰开了，显然是死前拿的枪。
再查看枪里的弹匣，发现是空的，确实所有的子弹都打出去了。
但是林广白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叶万全手上并没有握枪，他的枪一直别在腰间。
当时他也好奇为什么这家伙一直没有拔枪，估计是想让王有哲看到他的诚意，让他主动回来。
后来发现肖明辉来的时候，叶万全有掏抢的动作，但是被肖明辉抢了先，他还没拔出枪就先中弹了。
林广白回头去查看肖明辉的中弹情况，背后中枪两枪毙命，周围找到了另外五颗弹头。
看来肖明辉是被连发七枪中的两枪打死的，而且子弹是从叶万全的枪里射出去的。
现场其他人都说，肖明辉应该是以为叶万全死了，所以回头去叫人。
但是叶万全当时并没有死，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冲肖明辉射击。
至于叶万全冲自己下属射击的原因暂时还不好说，很可能是平时工作的时候两人之间有矛盾。
现在自己要死了，他想拉对方垫背。
也可能肖明辉或者叶万全两个人当中一个人有问题，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叶万全更狡猾，在肖明辉面前装死，等他信以为真转身去叫人的时候，再从背后开黑枪。
这两个推理模式都有一定道理，但是林广白隐隐感觉还有第三种可能，现场很可能还来过第四个人。
他一时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至少此人的目标跟自己一致，都想叶万全死。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杀肖明辉，用叶万全的枪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当然，林广白一时也无法确定这个杀死肖明辉的人是敌是友。
毕竟要叶万全和肖明辉死的人不一定就是红党，也可能是他们的仇人，甚至是日本人。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人都在无意间帮了自己的忙，所以他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林广白回头看了眼一直没有作声的檀润青一眼，“檀组长，你怎么看？”
檀润青叹了口气，“叶万全和肖明辉都是特务处津门站的人，叶万全开枪杀自己手下的原因一定很复杂，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我觉得同事之间平时即使有再大的矛盾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置对方于死地，很可能他们两个人当中一个人有问题，被另一个发现了，所以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众人都觉得檀润青分析得有道理，连连点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广白问。
檀润青冲他无奈地一笑，“这事太大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得赶紧向戴老板汇报。”
“林处长，这里就交给你了，现场勘察完就把三个人的遗体都运回去吧。”
林广白连忙应道，“是。”
在回津门站的路上，檀润青先找了家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柱子，让他去美商华美广播电台播一则寻人启示。
现在王有哲和叶万全都死了，卓天成就安全了，可以通知他回来上班。
“檀组长，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抓捕不顺利吗？”檀润青刚到森林路34号，副站长姚志明立即迎了出来，“庞站长呢？”
檀润青叹了口气，“唉，行动并不顺利，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姚志明连忙追问。
“一言难尽，我得赶紧先向处座汇报，然后再慢慢告诉你。”
檀润青一边说一边进入站长室，把要给戴春峰的电文写好，又译成电码，这才开门往电讯室走去。
进屋子后看到卓天成位子是空的，他立即回头问尾随而来的姚志明。
“咦，卓组长呢？”
“他有个表弟在唐沽那边出了点事，过去处理一下。”
檀润青点点头，“这是绝密电，看来只能由我自己来发了。”
电文很短，只一会儿就发完了。
但是檀润青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这等戴春峰的回电，这么严重的事戴老板肯定会第一时间给出处理意见。
果然十五分钟之后，戴春峰就有了回电，把津门站所有人召回来，任何人不得外出，也不能对外联络，他马上过来亲自坐镇调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