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下饵
犬养次郎闻言整个人愣在那里，他万万想不到这位贵公子竟然要请自己帮他管理公司。
自己现在所在的兴德洋行老板只是一个普通商人，到种花家之前只是北海道的一个渔民。
因为到种花家时间比较早，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帮别人管理公司，积累了一些资本，也有了客户资源之后就自己出来开公司。
但是那家伙小气得很，自己帮他赚了那么多钱，却只给自己百分之一的干股。
眼前这位贵公子直接把干股涨了十倍，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
自己这是遇到贵人了啊，犬养次郎很激动，“承蒙栖川君不弃，敝人愿尽全力，效犬马之劳。”
檀润青又给他倒了杯酒，“很好，咱们先做几笔生意，只要你的表现能让我满意，我马上拿十万块钱出来给你帮我开公司。”
“从明天开始，我的客人手上都会拿一块写有栖川字样的牌子，你必须把货都卖给他们。”
犬养次郎又喝了一杯酒，然后拍着胸膛道，“我知道了，请栖川君看我的表现吧。”
这女儿红好入口，但是后劲大。
一连喝了七杯之后，犬养次郎才感觉头有一点晕，眼睛有点花。
他想站起来给檀润青也倒杯酒，但是努力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
最后他甚至连坐着都不行了，直接趴到桌子上呼呼大睡。
利顺德大饭店楼上就有客房，檀润青立即把服务生叫进来，告诉他犬养次郎喝醉了，帮他开一间房，扶他上去睡。
进了客房，把犬养次郎放到床上之后，服务生退出去。
檀润青拍了拍犬养次郎的脸，叫了他两声都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真的醉了。
其实这犬养次郎不仅仅是喝醉酒那么简单，檀润青刚才最后一杯酒里给他加了点安眠药，足够他睡到明天晚上。
只有让他在这沉睡，自己才有机会冒他的名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檀润青离开利顺德大饭店客房，回到天河路12号安全房洗掉易容妆，然后打电话给杨树森说自己有重要的事当面跟他谈。
彼时杨树森正准备睡觉呢，一听到关门弟子要跟自己谈重要的事，瞬间来了精神。
自从上回檀润青让自己把黄耀先那几个手下扔进海河，津门青帮那些派系头目看到自己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哪天也被自己扔进海河。
所以杨树森现在对这个关门弟子交代的事非常看重，也信任，比自己的亲孙子还要信任。
他让檀润青到杨家开的一家澡堂子见面，师徒两泡在热水池子里，一边品茶，一边聊天。
杨树森交代手下在外面守着，没有自己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然后才道，“润青啊，现在就咱们爷儿两个，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没有人能听得见。”
檀润青靠在悠闲地热水池旁，微闭双眼，“我有个发财的机会，想跟师傅一起做。”
“哦？”听到发财，杨树森两只眼睛顿时亮了，“做什么的？”
“收拾一个叫犬养次郎的日本浪人。”
杨树森一听，顿时蔫了。
“那些日本浪人天不怕地不怕，平时不但在日租界横行霸道，连在租界以外都不把我们种花家的人放在眼里，因为他们背后又有日本政府和驻扎在津门的军队撑腰。”
“连果府都怕他们三分，咱们又能做什么，要是真把他杀了，小鬼子的津门驻顿军不得把咱们灭了？”
“如果真出了人拿，就算小鬼子自己不动手，他们也会向果府施压，让警察来收拾我们的。”
檀润青却显得很淡定，“当然不是明着杀人，而是让小鬼子自己自相残杀。”
“哦？”杨树森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关门弟子，“这可不容易，弄不好会惹祸上身的，你打算怎么做？”
檀润青将盖在额头上的白毛巾拿下来，眯着眼睛看着空中氤氲的水气。
“明天晚上那个叫犬养次郎的日本浪人会有一批货到码头，到时候师傅派人带着小黄鱼去把他三分之二货都买下来。”
“之后一个星期，只要是犬养次郎的货，你们都必须买是下三分之二。”
杨树森似乎没太明白，他蹙着眉头问，“为什么只买三分之二，日本人的货平时我们很难买得到，他只要肯卖，我们可以全部吃下。”
“不行，必须留三分之一给日本商人，到时候才好开脱。”
杨树森不知道檀润青说的开脱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多打听，反正只要能买到便宜的货，他就心满意足了。
因此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只要他肯卖就没问题，明天晚上我会派人带上钱去码头提货的。”
檀润青又特别交代，“为防万一，货提走之后马上就卖掉，不要留一点在手上，以免小鬼子耍赖又把货要回去。”
杨树森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会交代底下的人货一到手立即卖掉，一点都不留。”
“嗯，去买货的时候记得拿一块写着花字的纸牌，否则买不到货。”
杨树森也不问为什么，“好啊，我会让手下准备的。”
两人商量定之后，檀润青找个地方易容，然后才回去利顺德大饭店，在犬养次郎隔壁开了一间房睡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檀润青先进犬养次郎的屋子查看，发现他还在睡梦中。
于是倒了杯水，加了点安眠药灌他喝下，然后告诉服务生不要打扰犬养次郎，自己再找个地方把易容痕迹洗干净再回森林路34号上班。
一直到晚上六点多钟，他才再次找地方易容，然后到利顺德大饭店，进入犬养次郎睡的那间客房。
再次给他灌了安眠药，同时给他注射了一针葡萄糖，自己则易容成犬养次郎的模样，穿上他的和服出去，叫了辆黄包车到日租界的兴德洋行。
今天晚上码头有货到岸，平时犬养次郎都是亲自去码头接货的，所以商行里的职员都还没走，大家家都做好了去码头接货的准备。
财务已经准备好了装钱的袋子，还有几名打手，一个个挎着武士刀等着老大下达出发的命令。
但是檀润青并不着急下达命令，而是坐在办公室里，让财务把所有的账本都拿来给自己看。
不得不说，小鬼子走私实太猖狂，几乎每隔两天就会有走私船到岸，每次都有几千甚至上万块钱入账。
光兴德洋行这一家公司每个月就能赚十几万的走私货款，一年下来就是一百多万。
檀润青原本想利用这个机会把兴德洋行公司账面上的钱取出来，但是他发现每个月的月初，兴德洋行的老板都会把账面上的现金全部取走，现在是月中，所以账面上钱并不多，还不到十万块。
自己虽然不可能一直冒充犬养次郎，但是可以冒充到月底，同时这几天让他们多进些货，多些现金入账，等到月底再把账面上的钱全部取出来。
本来可以不必这么麻烦，码头货卖出去之后，货款自己就可以直接拿走。
但是檀润青昨天跟犬养次郎喝酒的时候得知，公司财务是老板安插在这里监督他的。
所以卖货的钱自己暂时不能直接拿走，否则一旦财务去向幕后老板汇报，后面就不能再继续用犬养次郎的名义赚钱了。
卖货的钱暂时还是要交给财务存起来，等到月底做完最后一票之后再全部一锅端。
拿定主意之后，檀润青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
他立即起身走出办公室叫上财务和几名打手，几个人一起往码头走去。
虽然已经是晚夜里七点半，但是码头上仍然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不时有装满货物的船靠岸，工人们一哄而上开始卸货。
码头外面有不少人推着板车在那等着买船上卸下来的货，大部分货一卸下来就被人买走。
当然，即使是买家也是日本人优先，只有日本人买剩下的才轮得到种花家人。
不过今天兴德洋行却跟往常不同，货上岸之后，犬养次郎立即开始分派，“种日亲善，货物日籍商人拿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给种花家的商人。”
日籍商人一听，立即表示不满，“犬养君，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以前一直都是我们日本人先拿货，有剩下才给支那人，你怎么突然倒过来了，只给我们三分之一，这是什么道理啊？”
檀润青站在高处，冷眼扫视着那几个日本商人，“诸君，你们应该都希望长久在种花家做生意吧？”
几名日本间人点头，“那是当然，这里地方那么大，人又多，比在日本国内赚得多，谁不想长久在这做下啊。”
檀润青笑着说，“我跟各位一样，都想永远在这呆下去，也希望一直有钱赚，但是之前我们为了生意上的事跟种花家稽私人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虽然表面上果民政府迫于压力向我们道歉，也进行了赔偿，但是从长远来看，这件事对我们大日本帝国其实不是特别有益。”
“为什么？”几名日本商人似乎懵了。
檀润青压低了声音道，“因为这样会让种花家的人对我们这些商人产生仇恨啊，时间长了对我们做生意非常不利。”
“我觉得咱们应该主动缓和这样的紧张关系，所以决定接下来半个月兴德洋行的货三分之二卖给种花家商人，把他们哄高兴之后，这些商人就会主动站在我们一边，到时候果民政府如果再针对我们，想来都不需要咱们开口，种花家的这些商人就会主动站出来为我们鸣不平了。”
那几家日本籍商人听后，虽然仍旧挺不爽，不过觉得犬养次郎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而且不过是半个月而已，让就让吧。
关键货是人家兴德洋行的，他想卖给谁自己无权干涉，除了发几句牢骚之外，根本不能左右他的决策。
因此风波很快就平息下去，日本人先拿走三分之一的货，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都给了手上拿着写有花字的商人。
卖完货回到兴德洋行，财务忍不住又向檀润青提出自己的疑问。
“犬养君，我们只是一家公司，跟种花家的搞好关系什么的跟我们似乎没什么关系吧，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改变以前的规矩比较好。”
檀润青瞥他一眼，“还记得昨天来过的那个栖川俊秀吗？”
“记得啊，难道这事跟他有关系？”
檀润青点头，“是啊，起初我也想不通，但是栖川俊秀说，我们的目的是做生意赚钱，得罪种花家人的事可以交给军方去做。”
“他说种花家人有句俗语，叫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也就是软硬兼施。”
“唱红脸，也就是硬的那手由军方去做好了，这样种花家人对我们大日本帝国会有一份畏惧之心。”
“但是如果全是畏惧，对我们做生意的人来说并不全是好事。”
“所以我们得时不时释放点善意，让他们感觉到只要听话，就一定会得到好处。”
“这样做不但对我们生意有好处，对大日本帝国从精神上征服种花家人也是有帮助的。”
财务听后，感觉有点道理。
不过他还是觉得不妥，“但是万一老板问起来，我不好交代啊。”
“我知道老板让你管钱，就是让你在这监督我的。”檀润青冷笑一声，“但是你再怎么为老板着想，每个月除了工资之外，不也跟我一样，只能拿到利润的百分之一吗，老板赚再多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财务感觉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半晌他才苦着脸道，“犬养君，话虽这么说，但是公司不是我们的，我们想多拿也不能够啊，只能尽力为老板多谋利益，希望年底的时候他会多给我们一些。”
檀润青突然压低了声音，“这么说，你也觉得老板给我们的股分太少，想多赚点钱吧？”
财务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檀润青又继续道，“实话告诉你吧，昨天那位栖川俊秀说了，他很欣赏我的能力，准备拿十万块钱出来开一间公司交给我管理，每月除了两百块钱固定薪水之外，还会给我百分之十的干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