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檀润青再次回到福康药店,二嘎迎出来,告诉他柱子送了两箱东西过来,已经放他屋里了。
檀润青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屋里,让二嘎拿工具来把箱子撬开。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二嘎惊得愣大了眼睛,“少爷,这些都是宝贝啊。”
檀润青看他一眼,笑问,“你怎么知道都宝贝?”
二嘎挠挠头,“我猜的啊,如果不是宝贝,少爷不可能大半夜让柱子送回来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檀润青没有再说话,拿起一个瓶子,发现里面有一张字条,用日文写着乾隆洋彩雕瓷有凤来仪大转心瓶。
再细看瓶子的形状,花色,应该是真品。
檀润青忍不住感叹,“这可是精品啊,再过几十年能卖两亿多呢,要是让小鬼子弄走,那就太可怜了。”
二嘎在旁边听得一愣,“少爷,你怎么知道过几十年能卖两亿多?”
檀润青太投入了,被二嘎这么一问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
他连忙笑道,“我预估的啊,这么好的宝贝过个几十年肯定会升值,当然得卖个好价钱啦。”
这还真不是檀润青信口说的,因为前世他就看到过拍卖行有一个跟这差不多的乾隆洋彩雕瓷,拍卖行拍出过两亿六千万的高价。
虽然感觉两亿多这个数量有些夸张,但是对于二嘎来说,只要是自家少爷说值两亿,那就一定值这个数。
慌得他一连退了两步,站得远远的,生怕不小心碰坏了瓶子自己赔不起。
这一箱子都是瓷器,而且都是有名的官窑出的精品,每一件都价值不扉,檀润青看完之后一一放回去。
第二箱除了那个神秘的铁盒之外,大多数是名家字画,檀润青打开几幅看了看,也都是名家之作,但是他并没有太在意。
此时他真正关心的是那个铁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会不会真的是传说中的九龙杯。
檀润青拿起那个铁盒子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锦盒,于是拿出来再次打开。
里面有的东西用一块很厚的麻布包裹着,揭开之后,发现还换了一层真丝布。
直到打开那层真丝布,里面的东西终于终于出现在眼前。
檀润青连忙拿起来细看,竟然真是个做工精美附着九条龙的造奇特的杯子。
只见其中一条龙头部伸到杯底,尾部伸出杯口并弯曲为杯把。
另外八条龙组成四对,每对一条头朝上,一条头朝下,头朝上的四条龙头伸到杯口内呈喝水状。
檀润青觉得这杯子很有意思,他立即让二嘎端了一碗水来往杯里倒,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杯体内装满水时,通过杯体内的倒U形管由头朝下的四条龙口中喷出水来。
这其实是一个公道杯,因为从每条龙嘴里喷出来的水一样多,非常公平。
不过檀润青发现杯把旁边有一只龙爪好像可以活动,像一个机关,拨一下其中一个杯子就不出水了。
他连忙往杯里细看,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里面还有暗格,可以单独装另一种水。
于是他试着倒了点茶进那个暗格,果然发现刚才不出水的那只龙头又开始出水了,不过出的是茶水。
檀润青把手柄旁边那个开关拨回原位之后,那个龙头又恢复出清水。
这东西不错啊,如果想对同桌吃饭的哪个人下毒,只要在那暗格里的水中下毒,就可以单独给他一个人倒出专供的毒水。
二嘎在旁看着感觉得神奇,“少爷,这东西挺有意思啊,应该比刚才那些更值钱吧,你觉得再过几十年能卖多少钱?”
檀润青看他一眼,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一个用来悄悄给人投毒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有这么个投毒神器,否则别人有了防范,这东西就废了。”
不是他不愿意跟二嘎说真话,主要是这东西太珍贵了,真到了后世,肯定不允许拿出来拍卖的。
如果非要说偷值,那就是无价。
万一二嘎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有心人听到,肯定会有人想方设法来弄走。
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没空为了这种事跟那些人勾心斗角。
二嘎连忙点头答应,“知道了少爷,家里的事我从来不跟别人说的。”
檀润青点点头,然后亲自把两个箱子收拾好,先藏在床底下。
这里是药店,只有前后院,并没有地下室,原本是打算让龙葵带回津门檀宅地下室的,但是因为路远,担心龙葵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万一遇到什么歹人把箱子枪了去,那就麻烦了。
所以只能暂时放在这,等听到自己什么时候去津门再带过去一起收藏。
吃过饭之后,檀润青回到屋里,从床底拿出那台袖珍发后机试着接收了一下,想看看郁金香号船长帮自己买的制药设备有进展了没有。
没想到一打开发报机就接心到信息,檀润青连忙拿来纸笔抄录,译完一看,竟然就是霍夫曼船长发来的。
他在电报中说,找到一套二手制药设备,有八成新,价钱也合适,已经买下来了,过半个月就可以跟着郁金香号一起运过来。
檀润青大喜,他立即给霍夫曼船长回电,告诉他设备运到香江就行,到时候林沐阳会来跟他接洽。
上一套设备也是由他帮忙遇到香江的,相信船长对这套流程已经很熟了。
第二天,当檀润青回洪公祠1号的时候,常远之却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一直跟踪的那个走街串巷收古董的鬼子可能是发现被跟踪想逃跑,在抓捕过程中被他服毒自杀了。
眼看就抓到活口了还让他服毒自杀,说明抓捕的时候出现了失误,并没有第一时间控制住对方的双手和嘴。
老孙夫妇两个人死了,现在又死一个,檀润青觉得自己必须有所反应才行,否则会让人起疑心。
除了老孙夫妻两的事跟他们无关之外,让拍对像有机会服毒自杀确实是一个重大失误,这是一个很大的教训,檀润青立即把全科的人集中起来,将参加行动的人臭骂了一顿。
然后又以此事为例,给他们上了一课,告诉他们要怎么做才能不出现失误。
檀科长平时很少发脾气的,这是他回金陵以来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而且这两天行动确实出现了不该出的失误,所有人都乖乖站在那听训,大气不敢出。
两天之后,常远之突然来汇报,说有人发现一个家伙跟千岛雄一描述的很像,但是他并不是收古董的,而是个货郎,所以无法确定是不是这个人。
本来想先抓起来审一审,又担心抓草了人打草惊蛇,所以只好回来请示。
檀润青知道这年头很多货郎挑着杂货走街串巷,拿杂货跟别人换一些旧东西,比如旧脸盆,旧水壶,头发什么的,甚至用完的牙膏壳都可以拿去换东西。
其实这种人什么都收,你家里如果有古董,他照样收。
所以檀润青怀疑小鬼子可能知道同伴出事了之后,换了一种方式隐藏自己。
于是他当即立断,给常远之下令,“抓,马上。”
“是。”常远之立即去安排抓捕事宜。
在秦淮河附近的一条小巷里,一个身材矮小的货郎一边摇着手中的拨流鼓,一边嘴里也在叫卖。
“卖针卖线,五分钱四十根。插花的、纳底的、缝鞋的、你吃不了亏,上不了当,公公道道五分钱,还有上好的洋布,货真价实,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经过一个小院的时候,里面突然传一个个老太太的声音。
“卖货的,能不能用头发跟你换几尺洋布?”
货郎一听,立即停下脚步,“对不住了老人家,头发只能换针线,不能换布。”
“那什么才能换布?”
“你家有什么不用的东西,比如旧碗,旧罐子之类的。”
“倒是有个旧碗,但是在喂猫呢。”
“拿来我看看,如果碗还没坏,看你这么大年纪我就吃点亏,给你换几尺布吧。”
老太太连忙去房檐下把一个脏兮兮的瓷碗递过来,“就这个,你看看能换几尺布。”
货郎接过那个脏得看不清底色的碗,拿了块破布把上面的污渍擦干净,发现这个碗竟然是天青色的,看上去应该是五大名窑之一的汝窑瓷器。
这可是难得的宝贝啊,没想到竟然被这老太太拿来喂猫,今天捡到宝了。
不过货郎表面上却装出嫌弃的样子,“这碗不值几个钱,换花布我要亏了。”
老太太一听急了,“你多少给我换几尺啊,过几天我姑娘要出嫁了,连身衣服都没有,够她做身衣服就行。”
货郎这才假装无奈地点头,“好吧,看你说得可怜,我就换五尺给你。”
老太太一听,高兴坏了,“那就多谢了。”
货郎立即用刚才那块破布把那只碗包起来放到箩筐最底下,然后量了五尺布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布,欢天喜地进屋去了。
货郎挑起担子继续摇着拨浪鼓叫卖,“卖针卖线……”
常远之带着两个人悄悄跟在货郎后面,他刚才已经看到那家伙用几尺花布换走了老太太一只碗,虽然不知道那个碗值不值钱,但是可以判断此人对古董感兴趣,很可能就是日本间谍。
他决定等对方拐到前面另一条人比较少的巷子再动手,毕竟还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个人,所以抓捕的时候还是尽量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比较好。
万一抓错了,那个真正的日本特务也不会被惊到。
几个人推着一辆板车,假装运东西,缓缓跟在货郎身后。
等他拐进另一条巷子,几个人立即加快脚步冲上去,其中一个以迅雷不及掩之势将货郎扑倒在地上。
另一人拿了块布把他的嘴堵住,第三个用绳子把他的手脚绑起来。
最后,三个人一起把他抬到板车上,连他的挑子一起放上去,再拿一块毡布盖起来,然后推着板车没事人般往前走。
很快,货郎就被送到洪公祠1号。
常远之让其他两个把人送到审讯室,自己去向檀润青汇报。
彼时檀润青正坐在办公室里苦思瞑想,用什么方法才能试出兰淑怡到底是不是红党。
这事难度很大,要是冒然试探,弄不好自己可能暴露。
可是如果不弄清楚她的身份,自己要清除金陵女中里面的日本特务的话,就有些不好办。
兰淑怡要不是红党,自己抓捕她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可万一是就不好办了。
当然为了不伤及自己人,抓捕的时候也可以不抓兰淑怡。
可其他日本特务被抓之后,很可能会把兰淑怡给供出来,到时候不但保护不了她,自己也可能暴露。
可是金陵女中里的日本特务自己又不能一直不抓,所以很为难。
正纠结的时候,常远之敲门进来。
“科长,那个货郎抓回来了,你要不要亲自审问?”
檀润青一听,立即站了起来,“还是你来审吧,我先听听。”
“是。”
常远之和檀润青到审讯室的时候,那个货郎已经被绑在审讯架上了。
此地身材虽然矮小,但是脾气似乎不太好,在那拼命挣扎。
嘴里还呜呜呜地发出声音,似乎火气很大。
常远之让人把铁勾挂在他的下巴上,这是檀润青交代的,只要是日本人进门都要用这种方式招待。
等行刑人员把人吊好之后,常远之才让人把他嘴里的布扯掉。
布刚离开嘴,那家伙就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混蛋,凭什么抓我,欺负老百性算什么本事,有种你们抓日本人去啊。”
常远之一听顿时笑喷,“别在这装了啊,我们之所以抓你,就是因为知道你日本人,而且还是个间谍。”
那人却继续骂,“你们这些蠢货,日本人要是真像我这样挑着个杂货担子走街串巷叫卖,他们怎么有能力占领我们的东三省?”
这小鬼子够狂的,竟然敢骂自己蠢。
常远之终于被激怒,回头拿起一块烧红的烙铁直接往那人胸口摁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家伙竟然一声不吭,只用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把常远之看得心都有些发毛了。
檀润青在旁边默默观察此人的表情,看得出此人受过专业的反审讯训练,否则不可能在受到如此重刑的情况下还能一声不吭。
而且看此人的表现,不像是一般的小卒子,很可能是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