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的眸子，因为苏羽璃的话再次闪现过惊讶，这段时间，特别是今天的她似乎格外反常。
其实他猜得到，她这般模样，无非就是因为温晚。
但是，他向来也不屑于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做解释。
女人的这种把戏，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她不成熟。
他也不想惯着。
“我从来不哄人，别闹了。”
江旭从浴缸中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浴袍披上。洁白的浴袍将他肌肉纹理间的沟壑衬得更深，一副野欲十足的模样。
苏羽璃也起身，跨出浴缸，不同于江旭，她的裙子被浸湿后紧紧地贴着她的皮肤，水延着裙摆，或者她的皮肤，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看起来很是狼狈。
被湿衣服黏着，苏羽璃的心情可谓是降到了冰点，她蹙着眉，思索着，要如何找个理由回去。
江旭将浴袍的带子系上，偏头对小姑娘示意了一下一旁的柜子，里面有她的浴袍。
“去换了。”
苏羽璃并没有回应他，只是低头，执起裙子的一角，将水拧出来。
空气一直这么安静着，江旭等了一会儿，小姑娘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似乎带着赌气的意思。
最终，他还是有些心软，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挑眉，手插进浴袍的口袋里。
“tracy brown最近巡演到我们这儿。”
“嗯。”
苏羽璃应了一声，一提起tracy brown，她的气倒是消下去了大半。
她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我没有抢到票。”
猜测着江旭为什么突然提到tracy brown，她抬头，“阿旭能帮我弄到票吗？”
tracy brown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小提琴演奏家之一，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几近隐退，但凭借着独特的技艺和精妙绝伦的演奏技巧，其每一次亮相和演出都是一票难求。
对于苏羽璃而言，tracy brown是缪斯女神一般的存在，是她从小到大的终极梦想。
江旭斜睨了苏羽璃一眼，语气中有些刻意的漫不经心。
“你之前不是说，想请tracy给你指导几节课吗？”
苏羽璃听完江旭的话，只觉得头脑空白了一瞬，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下一秒，像是炸开了一道烟花，整个人突然雀跃起来。
她不顾自己身上穿着的湿裙子，扑到江旭面前，顺便也弄湿了他的浴袍。
“真的吗！她答应了！？”
江旭看着苏羽璃眼中突然为了tracy brown燃起的小火苗，心中那一丝，一直未被压下的异样的感觉再次涌现。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为他。
小姑娘肉眼可见地活泼了起来。
江旭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跟你经纪人说过了，下周的时间，都安排给你练琴。”
“嗯嗯。”
苏羽璃点头如捣蒜，“谢谢你阿旭！”
“怎么谢我？”
小姑娘的情绪似乎也感染到了江旭，他的低音炮也染上了一丝愉悦。
苏羽璃偏头看了他半响，伸出手环抱住男人的脖子，脚尖踮起，熟稔地便吻上了他的唇。
正如从前，每次她私下里见到他一样。
江旭的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还是这样主动。
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雾似乎瞬间散去了大半。
须臾，她松开他，退回去。
江旭顺势俯身，吻去苏羽璃的耳边，从容着一边向下探寻，一边挑起她湿透的肩带。
屋内的氛围突然旖旎了起来。
苏羽璃被压至墙上，眼前缭绕的雾气模糊了一瞬，思绪也紊乱了起来。浴室中有淡淡的薰衣草香氛，气味舒缓。
江旭一向霸道得很，带着些强取豪夺的意思。
只是恍惚间，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得她甚至已经开始忘记，时常伴着他的烟草味儿。
‘不过是只雀儿。’
毫无防备的。
明明没有人说话。
可她耳边似乎有个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带着漫不经心的轻笑。像是砂纸漫不经心摩挲过桌面，在浓稠的暗色中散开。
大脑中炸开细微的回响，让苏羽璃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她抬手，将男人轻轻推离了自己，冷静下来开口。
“看来一个亲亲还不够？”
江旭的额头随着苏羽璃的动作，皱出不耐烦的纹路。
他抬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苏羽璃的小脸，虎口托在她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如果一个亲亲就能请到tracy brown，那你的女神可要忙死了。”
指腹摩挲着小姑娘的脸，江旭低沉的声音像大提琴一般优雅随性。
“你觉得呢？”
“……”
苏羽璃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自己从前的小心翼翼有些可笑，她伸手，将江旭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拿开。
“我倒觉得，我都跟了你这么久了，这是我应得的。”
小姑娘的发言让江旭罕见地愣神了一秒。
“你说什么？”
空气陷入了沉默。明明只是几秒的事情，时间却好像凝滞了，一帧一帧地慢放着。
苏羽璃抬头，对上了江旭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眸子，打量着他的眉骨和脸庞，她甚少这样看他。
“江旭，你爱我吗？”
苏羽璃知道，因为那段经历，所以江旭极度没有安全感，也从不说爱她，或者说，他对爱这个字眼，讳莫如深。
所以，她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她最渴望的字眼。
这个问题曾经被她无数次地咽下，今天，却被她这样轻易地就说了出来。
随着小姑娘的发问，江旭先是一愣，随后，他的眸子骤缩了一瞬，眼底也瞬时汇聚起浓浓的不悦。
他痛恨这个字眼。
“我不喜欢被这么问。你不知道吗？”
他语调里的寒意顺着空气蔓延至苏羽璃的周遭。
苏羽璃伸手抚平刚刚一瞬间被撩拨起的鸡皮疙瘩。
片刻之后，她抬头，对着江旭轻笑，她嫩白柔软的脸颊上随着她的笑意，浮现出两个梨涡，但笑意却并未延伸到她的眼底。
“我今天不舒服，所以有点忘了，你别生气，下次不会了。”
她本也没有指望江旭能给她明确的回应，把江旭的注意力引开，这句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
小姑娘的相貌和调子都软得很，不论做什么，总能让人察觉到一丝娇嗔的嫌疑。
被她这么一闹，江旭也没了兴致。他直起身子，转身走到洗手台前。
“不舒服的话，就回吧。”
苏羽璃闻言，上前在江旭的脸颊上小啄了一下，便从善如流地退开，转身离开了房间，连关门都轻得悄无声息。
坐电梯下到次顶层，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苏羽璃轻叹了口气，刚刚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背靠着门放空了一瞬，视线没有焦距地在未开灯的房间内巡视。
她位于次顶层的房间没多少家具，空旷得像个样板间，这里也是一整层设计，江旭送她的，不过他从未踏足这里。
轻吐一口气，苏羽璃踱步去落地窗边，随手拿起放在壁柜上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抽出一只女士香烟，放在唇边点燃。
她本没有烟瘾，只是最近抽烟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她面无表情地通过落地窗向下眺望，偏头缓缓呼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又想起方才江旭的触碰，他的体温总是那般火热，仿佛男人的骨头天生就比女人烫一些。
她将额头抵在玻璃窗，向下眺望着。
不论是从顶层看，还是从次顶层看，窗外的夜都是那般静谧。
这里太高了，明明地处最热闹的商业区附近，街道五彩的霓虹却照不上来。
没头没尾的，她喃喃了一句。
“真高啊。”
这里太高了，高得不适合她生存。
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他宠她不假，各种资源应有尽有，各式各样的奢侈品也堆满了她位于次顶层的衣帽间。
但他，也着实是个冷心冷肺的人，总是让苏羽璃感到心寒。
不过最近，当她从炽热的爱慕中冷静下来以后，她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与江旭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在于有没有温晚的出现。
他们之间真正的问题。
是他或许并不爱他。
他或许只是将她当做一只雀儿养在身边，是一个温晚的临时替代品。
可是现在温晚回来了。
甚至马上就高调签约了江氏。
而江旭也完全没有要顾及她感受的意思，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她，她还是从热搜上得知此事的。
或许，这段感情，只有她，认真地付出过真心。
毕竟江旭，是她灰暗人生中，罕见的光。
苏羽璃眼睛眯起一瞬，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
回过头来想想，如果只是从金主的角度来看，他倒是无可挑剔。
是她，想要的太多了。
手机嗡嗡地响了两声，是韩诗雅发来的信息。
【璃璃，你看看热搜！温晚那个绿茶，又开始作妖了！】
苏羽璃倒是不觉得意外，不过她还是依言打开了微博。
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无非就是温晚又买了热搜，引导她和江旭即将复合之类的舆论。
评论区倒是有不少她的粉丝@她。
苏羽璃思索了一会儿，打开搜索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条视频。
她将这条视频打开。
那是她第一次与江旭传出绯闻时，一个八卦号上传的视频。
视频中，一群娱乐记者，在江氏集团公司总部的大门口堵住了江旭。
江旭很高，即使在屏幕里，苏羽璃也能一眼就辨认出哪个是他。
“江旭先生，现在网传您与贵公司的青年小提琴艺术家苏羽璃小姐好事将近，这是真的吗？”
“温晚知道这件事吗？她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呢？”
“江旭先生，您是觉得比起温晚，你更青睐的是苏羽璃吗？您觉得她比温晚好在哪里呢？”
“身为江氏集团的二公子，您的家族对苏羽璃满意吗？”
江旭一言不发，等几个记者问完，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假的。”
简短的两个字，掷地有声，记者们没料到江旭会回应得这么绝对，一时有些愣住噤了声。
“您……您的意思是，其实你们没什么关系对吗？”
车外，一个记者不死心，再度追问道。
“网友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很高，贵公司是否会针对此事，发表声明呢？”
江旭挑眉，云淡风轻地看着他。
“苏小姐和我们合作已经有六年之久了，如果我们有什么，早就该在一起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至于声明嘛，我也不是什么明星，没有做这种事情的必要。”
另一个记者在此时开了口。
“所以，您跟苏羽璃完全不熟是吗？”
江旭转向他，思索了片刻，轻笑。
“倒也不能这么说。”
他双手插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如何用词。
“她是我，最欣赏的青年艺术家。”
苏羽璃沉静地看完视频，有些惊讶地想着，自己居然丝毫没有第一次看到时的那种难过委屈的情绪了。
她轻触屏幕，点击了转发。
转发完视频，她退出微博，想了想，操作着手机，将微博的软件删除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要好好地准备与tracy brown的见面。
其他的事，等送走了tracy brown再慢慢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