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安咬牙切齿地回忆着方才他跟苏羽璃对话的内容，忿忿地想着。
是，他确实是在跟林璐结婚前就已经跟付柔偷偷好上了，但他也解释过了，当时他不知道付柔已经怀孕了，更何况现在查出来苏望还不是他的种，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对于他从来没有给到苏羽璃的陪伴和养育这一点，之前苏羽璃都是由林璐负责，而且林璐似乎也不喜欢他，婚内都是AA制，他私下跟付柔打得火热，对于林璐不用他的钱的这一点也无所谓，甚至觉得很赚。
再婚以后他确实也是一分钱都没有给过苏羽璃，还主动跟她断了联系，但是，那也是付柔要求的啊，苏羽璃怎么怪到他头上来了。
后来苏羽璃发现付柔可能跟林璐的死有关，但他确实也不怎么喜欢林璐啊，他不希望因为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打乱自己现在的生活，又有什么错呢？
而且，这些年，针对和为难苏羽璃的，也都是付柔和苏望啊，他顶多也只是旁观而已。苏羽璃出事那会儿，他打电话去跟她撇清关系也只是为了自保，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苏羽璃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怨气。
真是不懂事！
苏志安将手机扔到一边，走进厨房，懊恼地抓着头发，原先的保姆已经辞退了，现在快过年了，他也不想吃外卖，苏羽璃不回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饭应该由谁来做！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苏志安反射性地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他不用去电子猫眼处看，都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是苏望，苏望这段时间，隔三岔五的就会过来敲他的门。
“爸！我知道你在家，你先让我进去好不好，这大过年的，我也没别的地方去啊！”
其实苏望在去监狱里见过付柔以后，就已经知道自己并非苏志安亲生孩子的事了，但他现在除了求苏志安管他以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谋生手段。
本来他被苏志安赶出门前，手上还有刚从公司挪出来的几十万资金，但赌瘾上来了他根本就克制不住，手头的钱，这些天，也都赌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他又没有一技之长，根本赚不到钱。
“爸！他们说要是我还不上钱，就要砍我的手，你救救我吧！我保证这次以后再也不赌了！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真的砍我的手啊！”
见别墅内明明亮着灯，可苏志安就是不理他，苏望的声音又大了一些，他恨不得把周围的邻居都吸引过来，看看苏志安对他到底是有多绝情。
苏志安气急败坏地站在门边。
“你给我滚！我不是你爸！你这个野种！赌狗！你和你妈还把我害得不够惨吗？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找我要钱的！你难道都没有一点廉耻之心吗？”
苏望见苏志安回应他了，忍不住把声音又提高了不少。
“爸！你先开门啊，你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但是你养我这么大，难不成真的就直接撒手不准备管我拉？你不能这么狠心啊！我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你一个二十五六的成年男人，有什么活不下去的，没钱就去找活儿干，你去工地搬砖都不会活不下去。”
苏志安咬牙切齿，从前苏望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他也只觉得，是自己的孩子，无所谓，但现在再看着苏望这样懒惰荒唐，他只觉得恶心。
“爸！你怎么能让我去干搬砖那种粗活呢爸！”
门外的苏望脾气明显也上来了，拍门的声音明显地越来越暴躁。
“你也太绝情了！你难不成真准备看着我死吗！”
苏望在外面拍着门，屋内，苏志安面色铁青。
真是不要脸！
这个苏望怎么好意思这样来要求他帮他呢！
苏望为他做过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事情吗？他苏望凭什么在这里吸他的血！凭什么要求他为他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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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壹号次顶层，苏羽璃听到苏志安挂了电话，忙音从听筒里机械地传了出来，她听了两秒忙音，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将手机从耳旁拿了下来。
她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难过，是有，但不全是。受了苏志安那么多年的气，委屈了那么多年，如今看他失势，被恶人所磨，说心里没有畅快是骗人的。
“电话讲完了？”
温哑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苏羽璃回身，就看到江旭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的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一根签儿上两颗草莓，外面包着晶莹剔透的凝固了的糖浆。
“嗯。”
苏羽璃应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
江旭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情绪不对劲，当下心中警铃四起，猜测着应该与刚刚她打的那通电话有关，但本着不偷听的原则，他不知道刚刚的那通电话苏羽璃是跟谁打的，说了什么，所以也无从安慰她。
江旭试探地问道。
“要跟我说说吗？”
苏羽璃嘴角挤出一个弧度，“暂时先不吧。”
她走到江旭面前，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咬了一口。
外面裹着的薄薄的糖壳甜丝丝的，咬下去以后，草莓也是甜甜脆脆，清爽的草莓汁水夹杂了糖浆在嘴里爆开，苏羽璃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好吃！”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静静地看着她吃。
苏羽璃看他，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狡黠。
“你也尝尝。”
“我先去把锅收拾了再吃。”
锅里全是糖，凝固了以后更难收，所以收拾得尽快。他还做了很多，把剩下的糖葫芦放进冰箱里，冰了应该更好吃。
苏羽璃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向前一步，手拉住江旭高领白毛衣锁骨的位置，将他拉向她。
江旭不明所以，但也随着她的动作弯下腰。
紧接着，他的唇便被小姑娘封住了，她的小舌头甚至还撩拨了一圈，草莓和糖稀混合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扩散开来。
苏羽璃撤开嘴，回味似的舔了舔嘴角。
“甜吗？”
江旭没料到这小姑娘突然这么大胆子，连眼底都骤缩了一下。
“甜。”
然后下一秒，他的索吻就被小姑娘推开了。
浅尝辄止。
江旭眼下又闪过一丝无奈，她分明就是带着坏意在捉弄他。
他猜对了。
难得有机会又有理由，苏羽璃发现，看着江旭在擦枪走火的边缘反复横跳确实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麻利点儿干活儿！”
苏羽璃撩完就跑。
江旭看着她鲜活调皮的背影，无奈中带着宠溺，也认命地往岛台走去。
糖葫芦要慢慢地品，苏羽璃索性坐去沙发上，一边小口小口啃着糖葫芦，一边看手机。
微博给她推送了一个关于她自己的词条，她点进去。
她和江旭一起去逛花市的照片果然被拍下来了，超话里面，cp粉正在狂欢。
【这两个人是要一起过节的意思吗？江旭结束火葬场了吗？】
【好般配！他们真的好般配！这是情侣装吧！什么时候官宣啊急急急！】
【江总手上还提个红色的塑料袋是什么鬼，这也太接地气了吧？】
【苏苏身上的这件白色羽绒服也太好可爱了吧，蹲个连接啊姐妹们。】
【他们在一起了吧！他们一定是在一起了吧！他们必须是在一起了对不对！让我安心过年啊喂！！！】
苏羽璃索性趴在沙发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翻着评论，怎么说呢，虽然网上的这些发言不必当真，但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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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当天，苏羽璃和江旭起了个大早，因为从市区开车去郊外的墓地要两个多个小时。
吃过早餐，苏羽璃穿了外套，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等她的江旭的穿搭，他藏青色的大衣下竟然是一套暗灰色的西服套装，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还是打底的白衬衫，他的短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看着很正式。
反观她，带着大大字母的白色立领羊羔绒外套加坠感休闲裤，头发随手扎了个小马尾，还是歪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居然有点像西装革履的老父亲带着糖果系女儿出门的感觉。
“你……穿得这么正式干嘛呀。”
站在电梯间里，苏羽璃扯了扯江旭大衣的衣摆。
主要是把她显得也太不正式了，这样好打眼。
江旭转身，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牵在手中。
“这是我第一次去见阿姨，得打扮得正式一点。”
他的语气很郑重，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苏羽璃听着江旭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心中蓦地有些感动。
除夕，城市里的人大都在家，道路畅通得很，停车时，比导航原定的到达时间早上了二十分钟。
在世的人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墓地里很是冷清，只有寥寥数人。墓碑排排而立，石板上或深或浅刻着的，是人们已经消逝的一生。
正是一年中最为寒凉的时间点，墓碑上也只是落了层霜。
苏羽璃熟稔地走过楼梯和墓碑间的小路，走到林璐的墓碑前，她并腿蹲下，将纸钱点燃了扔进烧纸炉里，轻声开始跟林璐说着话。
老一辈的人说，烧纸钱的时候一定要一边烧一边念叨着跟亲人说说话，这样亲人才能取走烧下去的纸钱。
“妈，我是璃璃，我来看您了，去年过年没过来，是因为我被我最喜欢的那个小提琴大师，tracy brown收为徒弟了，她带着我在国外学习呢，我有跟你说过，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现在也算是有所小成，参加了一些比赛，还拿了一些奖，还签了新公司，经纪人和助理都对我很好，然后我现在还读了研究生……”
时间推移，苏羽璃手中的纸钱眼见着越来越少，在还剩一小捧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打断了她正准备继续放的动作。
是江旭。
苏羽璃看向他，隔着霜雪和火光，男人的眼底温柔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给我烧一点吧。”
苏羽璃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剩余的纸钱递给了江旭。
江旭拿了纸钱，挪移去与苏羽璃并列，正对着林璐的墓碑，然后跪在地上。他的动作把苏羽璃也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拉住江旭的胳膊，轻声制止。
“江旭，烧纸不用跪，蹲着就行了。”
江旭大手温温地将苏羽璃的手笼着，熨帖地看着她。
“我知道，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见阿姨，还是得郑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