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都没有想到,林续的亲生父亲,尽然这么好说话,一点也不像是林老头那样。
就连说话,都这么和蔼。
亏她还在来的车上想着,反正:只要是他看自己不顺眼,她都介意把他直接【送走】。
反正,他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早一点走,晚一点走,都是要走的!
大不了,他走了以后,她多给他烧点纸就够了。
可她现在反倒是觉得,躺在病床上的人,咋不是林老头呢?
若是林老头,她都恨不得拔氧气管了。
“孩子,这初次见面……我……我这没什么准备的。”林阳也是最为男方家长了,他都不知道,该给这个儿媳妇,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这些年,他们这些人,经过了政审,经过了考核,经过层层的选拔,断绝了一切外在的联系,甚至是打电话全部都是用内线。
就算是出了研究室之后,他只知道手机的用途,可他具体的根本不会操作。
他每天都在跟稿件和大量的物理性东西,打交道,他所能看到的,还有他的专业所能研究到的,只是他的专业知识。
他们这些人,出来之后,身上都不带走一片纸的,吃饭也是特定的食物,固定的食堂,还是用的饭票。
若是让一个科学家,拿出一件像样的礼物,不是手中的笔,就是脑子的知识了。
这会儿,林阳竟然发现,他不知为何,有点替儿子丢脸。儿媳妇都站在这边了,他却身无分文,甚至是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拿不出来。
林阳冲着小白,干笑了一声,“咳咳……对不起,沈小白同志。我这……这真是一身轻,除了一个身份之外,连个像模像样的首饰,都不能替小续送给你,对不起。”
“没有啊,爸,我不要礼物。你把他送给了我,他就是最好的礼物嘛!”
林续见到小白的小手一指自己,他一把按住了小白的手,并且重咳一声:“咳,小白,别胡说!”
林阳闻言,差点眼镜直接从病床上跌下去。这,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
小白也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她瞬间又变得拘束起来,她往林续身边靠了靠,“刚刚爸,都说了,让我随意,咱们都是自家人。我这不是一激动嘛……”
林续抻着脸,“也不能胡说啊!”
小白:“我头一次见到的国家级的,还是保密级别的科学家,你说我能不激动吗?我都怕自己说错话。”
林续抬手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下,“你还见过海陆空三军统帅呢,我怎么不看你见到我激动!”
小白:“你不一样嘛,天天见,还不是一样。对了,你昨天上床为什么没抱我啊?”
林续:“不是你的姿势很特别,别压到脑袋。我这不是怕嘛~”
小白:“那我现在有没有变聪明?”
“没有,还那样!”
小白抬手对着他胳膊就开始掐,林续冲着她瞪眼,“嘶……”
林阳……
不是这样的 ,他幻想的场景,不是这样的。
这跟他幻想到的见到儿子的场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的,他所幻想的场景,是告别的。
是他来跟林续告别的,是他来忏悔的,忏悔他这一生,对他们母子俩的亏欠。
是他这一生奉献出来,没有给他们母子一个家,是他想用着生命的最时光,来忏悔的。
是他想要来祈求他们母子谅解的,请求他儿子原谅的,怎么……怎么这个画面,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忽然,林续就单手搂住了小白,他紧紧的环着她,“爸,小白她不懂事,说话可能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她最近正在治脑子,马上就好了,你别担心。
她以后不会冲撞你的!快,给爸道歉。”
林阳:“啊?”
他没看出这个女孩,脑子哪里有问题啊?怎么林续突然说这话?
小白看了林续一眼,然后,又用那种紧张有十分拘束的眼神,对着林阳,“爸,对不起!”
林阳:“呵,呵呵……呵呵呵……”
不知道为何,他竟然笑了出来,可以说,他这些年都没有如此,痛快的笑过了。
然而,他只是笑了几声,瞬间,就有好几个穿着白衣大褂的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进来之后,不是拿着检测仪器,就是拿着听诊器,开始对着林阳一通检查啊。
其中有一个人还专门叮嘱道:“钱国英同志,切不可大喜大悲,一定要保重身体。”
林续:“……”
他爸笑都不给笑了。
这时,还有一个头顶白发的人,将林续给拉到了一边,一脸严肃的说道:“钱国英同志,一心为国,为了祖国的科研事业贡献。你不能气他,万万不能气他,你要让他顺心。
不管发生了怎样的事,你都要学会理解。一定要理解!他也有苦衷,他这一生为国,你不要埋怨他。
作为家属,他是缺少了许多的陪伴还有呵护,但是,你们不能气他。况且,大喜大悲对他的病情都不好。
我们目前做的只是稳定住病情,说不定还能撑到明天。
你这样突然让他大笑,这反倒出现了‘回光返照’迹象。”
林续拧眉:“……”
小白不愿意听了,“你,庸医!”
她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在场的白大褂,全部呆住了。
所谓,他们这些医生,这一辈子,那最最忌讳的字眼,就是‘庸医’。
就像是老师,最最忌讳的词语,那就是‘误人子弟’。
他们当医生的,那就是‘庸医’。因为,【庸医害人】,堪比谋杀!
那是比老师还严重的后果!
然而,就是小白的这两个字,让在场给钱国英同志,做检查的人,都停住了手中的活。
小白却不怕,“看什么?就是我说的,还回光返照?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才回光返照呢?治不好没水平,就直接说。
大不了,让季晋渊来,他肯定能治好!”
林续完全赞同小白的说法,“对,让季晋渊来,我让他看看,钱国英同志的病。”
这些人听到‘季晋渊’的名字,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不过是写过几篇论文,说到底,还是个晚生小辈。”
“对对对,他啊,只能在前线治疗军官。像是钱老这样的科研人员,他还不够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