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过道里,抢救室的红灯让人触目惊心。
林子崇揽着欧姝的肩,路遥独自一人坐在旁边,林期站在一旁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之枳沈骆臣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爸,妈!”
欧姝见到女儿,干涸的眼眶瞬间湿润。
“你姑姑她...”她摇了摇头。
叶之枳瞳孔骤缩。
身边沈骆臣蹙眉,视线扫过众人,在路遥身上停顿片刻。
“你爷爷听到消息就晕倒了,现在正在抢救。”
叶之枳强忍着胸口的怒火瞪着林期,他却好似没有察觉。
原本打算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
爷爷他们,再经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红灯灭掉,里面走出一位医生。
“老爷子有惊无险,但是大起大落的心情对他肯定是不好的。”
“好好休养,注意保持心情愉悦。”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仍有巨大的悲伤笼罩在头顶上空。
林子崇声音忍不住颤抖,“怎么会这样?小悦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想不开!”
几十岁的大男人捂脸痛哭。
叶之枳鼻尖的酸涩终于还是呛出了眼泪。
那个温柔沉静的女人离开了世界。
到底是解脱,还是...
她的目光落在林期身上,男人拳头自始至终紧紧攥在一起,红血丝遍布眼白。
细看,他在强撑,在忍耐,在发抖。
林老爷子出了手术室,除林期外的所有人在身边陪了一夜。
他去准备葬礼了。
林老爷子再睁眼,是第二天天亮。
老人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悦儿呢?”
众人无人吱声。
老人的语气平静极了。
“枳枳,你说。”
叶之枳定了片刻,吸了吸鼻子,笑道。
“爷爷,姑姑她在那个世界清醒又快乐,真好!”
病房内一片死寂。
老人面如死灰,老年丧女黑发送白发的痛与悲让他涕泪横流,却是无声。
所有人都没有打扰他。
“你们都出去。”
沙哑沧桑的嗓音下,布满皱纹的双手死死抓紧了被子,恨不得能抓住昨晚女儿的手。
不过片刻,屋内只剩他一人。
双手骤然一松,那张爬满岁月痕迹的脸浮上一层绝望,又哭又笑,面目颓然。
“悦儿,我的悦儿,是父亲对不起你!”
声音传到外面,林子崇欧姝眼眶瞬间蓄满了泪。
叶之枳空洞地看着脚下,被沈骆臣握住的手蜷了蜷。
...
老爷子在医院只呆了两天,可这两天却让他完全变了副模样!
彻底白头之余,还有瘦了一大圈的脸,走路的步子踉踉跄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更让人揪心的是。
那天之后他不哭不笑,也不爱说话了。
林子悦的葬礼在他出院后的第二天。
这天的雨很大,势头很猛。
哪怕人们举着黑伞也有些不稳。
墓园中的一处,是一片黑衣。
碑前的花束在这样无情的天气下竟越发鲜艳。
林期跪在面前,雨滴顺着他的发丝话落,整个人颓废又脆弱。
耳边环绕的是无调平缓的祭文与忧伤寄思的哀乐,所有人手捧一束鲜花,静静望着墓碑。
祭文毕,哀乐止。
众人行礼,林期祭酒落花,礼毕。
雨越下越大,人们一一同亲属安慰告别,再渐行渐远。
慢慢地,碑前除林家人与沈骆臣路遥外。
一个男人始终站在那里,为林老爷子撑伞,另一只手提着公文包。
林期认得,林氏金牌律师吴然。
想到某种可能,他眉头紧皱,心里的不安扰乱着他的思绪。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想法,林老爷子上前一步,抬眼望着墓碑上“林子悦”三个字。
“吴律师,公布遗嘱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林子崇担忧问:“爸!什么遗嘱!您身子骨硬朗的很,不需要...”
林老爷子敲了敲手中的拐杖,一把接过吴然手中的伞,一时气急咳了咳。
“闭嘴!都给我听着!”
爷爷当是知道的,可叶之枳还是不知为何心里一慌,不由望向林期。
他沉着眉眼,一言不发。
律师见状,翻开手里握了许久的文件夹,朗声宣读。
“林玉堂先生,因年事已高,以防身体出现意外后引起不必要的遗产纠纷,特立此遗嘱。”
“名下现有财产如下:林氏集团56%股份,林家老宅一座,S城房产...”
财产公布一遍后,吴然顿了顿,继续。
“现将本人名下S城林家老宅产权转交至孙子,林期。”
叶之枳微微闭了闭眼,果然,爷爷心知肚明。
将姑姑从小到大的家交给他,是一种寄托。
“小期,我希望以后你能守好这个家,好吗?”
林玉堂期冀的目光望着他。
林期点头应下,“爷爷,我会的。”
林子崇欧姝两人只觉得心酸,对林期母子过往经历心酸心疼。
遗嘱宣读继续。
林子崇欧姝两人得到了S城其余三座房产,一家人似乎并没有分开。
叶之枳在A市也拥有了两套房产。
那里,是天爱福利院所在。
其余的一些活期与基金被平均分配给几人,市面上其他分公司的分配比例也恰到好处。
紧接着,是占比最大的林氏集团股份。
叶之枳眸子微凝,这或许才是林期在意的地方。
吴律师抬头看了看众人,然后继续。
“林氏集团总部共计56%,分配如下:林子崇26%,林期15%,叶之枳15%!宣读完毕。”
话落,世界似乎彻底沉寂,唯有雨点与伞闷闷的碰撞声。
老爷子这番安排合情合理,任谁都挑不出刺。
林期最先作出反应,“爷爷,谢谢您用心良苦。”
他明明笑着,可叶之枳却觉得那笑不见底,一阵心凉。
林玉堂深深看了林期一眼,被吴然搀扶着离开,身后跟着从震惊中回神的林子崇夫妇。
眨眼间,只剩他们四人。
叶之枳在路遥身上扫过,“林期,现在你还是我的表哥吗?”
沈骆臣眉头一紧,将她护在身后。
林期还是以往那样温和笑着。
“小枳放心,等婚礼后表哥就把一切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