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鸿显然是不想听故事的。
作为一个金发碧眼许多年的鏖血公子,他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懂得苟道的精髓。父亲偏心兄长的时候,他就心甘情愿当败家儿子。后面配合王洛与家人翻脸,却还不能直接上位取代张俞,就干脆借势在青萍司的地下室和婢女池雪薇浓情蜜意……一直到他得到消息,余家父子双亡,波澜庄将有巨变,才忙不迭的连夜办了“出狱”手续,跑来找王洛一叙同为太虚行者的情谊。
这样的人,当然知道什么故事能听,什么故事不能听。
然而老人看了他一眼后,沉吟了一下,却点点头:“站不起来,就坐着听吧。”
张富鸿浑身脂肪都仿佛在跳舞,但他颤抖了一会儿,却干脆咬紧了牙关,伸手拿起一双筷子去夹桌上的拌菜,边吃边:“好,那我就不客气地在这里蹭个夜宵了。”
老人道:“故事就如刚刚这位王洛哥所,我在家中招待贵客时,有个不听话的孩子和人打闹,被茹了炮仗。这倒是无所谓,但我有个妹妹对他情根深种……”
张富鸿认真听了老人这言简意赅的故事,一边忍不住冷汗浸透了衣衫,一边也在绞尽脑汁思考自己该些什么。
“嘶,老爷子,我这儿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可能您听了觉得有些荒唐……”
老人摆摆手:“但无妨。”
张富鸿:“我觉得吧,可以让她试试太虚绘卷,最近有个代号明州,我家婢女都快玩疯了,连着两没给我送饭,我还以为她移情别恋了……不是,您别这么看我,我有点害怕。”
老人忽而笑了,目光从他脸上偏移开:“用不着害怕,只是有些意外,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我会让她去试试,然后我再问一句,那个点炮仗的孩子,对拉偏架的……”
王洛道:“我觉得若是你不讲这个故事,那个孩子恐怕根本不知道有人下过场,所以自然不会去记恨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炮仗炸了,这件事就算了了。”
老人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你不是故事中人,但你这么讲,我倒是放心了。”
这般姿态,倒是让张富鸿有了好奇心,咬咬牙问道:“老爷子,你为什么对点炮仗的人这么宽容啊?无论如何,点炮仗扎人都是违法乱律的吧?”
老人道:“我既不是青衣,也不是大律法,违法乱律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炸掉一个让人烦心的臭子,我倒是想对点炮仗的孩子声谢谢。不过,偏偏选在贵客临门的时候炸,却让我有些谢不出了。”
王洛道:“明白,下次点炮仗选个良辰吉日。”
张富鸿听的毛骨悚然,老人却轻轻一笑:“良辰吉日啊,那倒是要不了多久了,我家,最近可能要搬家了。”
王洛哦了一声,点点头示意了解,张富鸿也露出郑重之色。
老人所的搬家,当然就是指茸城拓荒!显然,他不计较王洛在莫雨莅临当晚,一个炮仗炸掉了波澜庄的大老板,根本原因就是要落在此处。
与茸城拓荒相比,波澜庄也好,甚至韩行烟也罢,都要退居其次。
而同样,在这位老人看来,波澜庄也好,甚至韩行烟也罢,在拓荒一事上的重要性,都远远不及那个点炮仗的孩子!
“搬家的事,已经规划得差不多了,按照过去,我身边几个邻居搬家的经验来看,我现在无论是手头的预算,还是选定的施工队,都算得上游刃有余,这次贵客登门,也是为了助我顺利搬迁,送了一些颇为有用的东西。照理,我应该就此高枕无忧。但搬去的位置,以前还从没有人搬过。过程中实际会遇到什么问题,谁也不准,而恰好那个点炮仗的孩子……”
到这里,老人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这个故事,有些不好措辞了。那个点炮仗的孩子……恰好占有他家的正门?
好在王洛还是善解人意:“我懂,邻里之间,互相帮衬是本分,何况乔迁之喜嘛,我想他也愿意沾沾喜气。”
老人颇为欣慰:“你是个懂听故事的。”
张富鸿磨了磨牙,笑道:“同喜,同喜。”
老人看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还是摇摇头。
对张富鸿的确有些话想,但他也真不知道在这个故事里,应该怎么讲。
于是老人也不多留,直接起身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酒菜不错,以后有机会我还再来……你们两人若是还有兴趣听我讲讲故事……”
张富鸿闻言,简直浑身一个激灵,兴奋地脂肪跳舞:“我懂我懂,明我就把这铺子盘下来!这铺子就是我的家了!”
老人不由莞尔:“那我反倒不方便来了,这种深夜故事,就当是彼此间的偶尔缘分吧。”
完,他掀起门帘,迈步出门,而步子刚刚越过门槛,他的身影就仿佛是被一道漩涡吞没,定睛再看时,已经无影无踪。
待确定老饶确已经离开——还认真结了帐,在桌上留了几枚灵叶——张富鸿当场一个后仰,险些直接翻在地上。
“卧槽!太刺激了吧这也!我特么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跟……聊!我爹以前经常吹他和某地高官在酒席上谈笑风生,跟我这一比,纯丑了呀!”
王洛笑笑:“冷静点,后厨还有人呢。”
此时,后厨里的店主才迷迷糊糊地走出来,莫名其妙道:“我特么干嘛要在这个时候蒸饭啊?!欸,那个老哥人呢?账结了没啊!?”
毡然是结了,但张富鸿此时兴奋至极,当场又拍出一只翠竹:“我替他结!之后他在这里的所有账都记我名字上!”
店主一惊:“张胖子你太虚绘卷玩多了吧,看谁都像是给你传功的山谷大侠?”
张富鸿碧眼一翻,露出夏虫不可语冰的傲然姿态。
然后纠正道:“特么现在的太虚绘卷里哪还有传功大侠?传功都是要收费的!”
王洛却摆了摆手,对店主道:“老板,麻烦再做一份炒饭。”
“啊?”
王洛只好转过头,认真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再做一份炒饭,谢谢。”
店主挣扎道:“不是,这都快亮了,我也该关门了。”
王洛叹了口气,真元催化神念,双目隐隐绽光:“再做一份炒饭,谢谢。”
店主这才隐约露出迷离之色:“也是啊,蒸都蒸了,不炒就可惜了。”
感受到自己和老饶实力差距,王洛轻吐口气,然后对张富鸿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可以了。”
张富鸿也正起颜色:“我要继承家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