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薛凌早早就起床了。
她爬起来后，走出休息室，发现睡在外侧的妈妈也已经醒了，正在外头刷牙。
她禁不住心疼叹气，低声：“妈，昨晚你就睡了四五个小时，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薛妈妈摇头，解释：“也睡不着了。一会儿工人要换班，我得去看看。”
换班的时候要登记工人做了多少件产品，还要记工时，偶尔督工们忙不过来，薛妈妈就得过去帮忙。
薛凌道：“你再去躺多一会儿，我出去看就行。”
“我去。”薛妈妈道：“妈年纪大了，睡眠不用那么多。你去睡多一会儿。”
“不行！”薛凌坚持道：“我过来就是来减轻你的负担的，来帮忙的，怎么反而能让你照顾我。我年轻，躺下去就能睡着。我中午睡一会儿，精神就恢复了。您去睡多一会儿，去！”
薛妈妈扭不过她，脑袋有些晕。
“那好吧！我去躺多一会儿。”
薛凌倒了一杯温水给她，低声：“先喝点儿暖的。”
薛妈妈喝下水，直觉身上暖暖的，心头也暖暖的，转身回了休息室。
薛凌将外头的办公室门关上，减少一些杂音。
外头的天仍蒙蒙亮，机器声一直没停，上夜班的工人们仍在忙碌着。
薛凌跟总督工碰了头，解释：“提前半个小时响铃，让机器们冷却休息半个小时。另外，该添油的添上，不要省着。”
“好！”总督工按了下班铃，随后做了广播：“夜班的同志们该休息了，请把电源关掉！请把电源关掉！大家把自己做了多少清算好，跟督工记上数量，登记好后去饭堂吃饭。饭堂今天给大家都加了五花肉，大家吃完好好休息。下周换成下午班，你们要自己提前调整好。”
薛凌望着几百个工人涌来涌去，争先恐后忙着去登记，一时眯了眼睛。
分工厂那边因为人员管理不好，导致几个大订单赶不出来，所以只能让总厂这边暂时先揽过来赶工。
第一分厂因为被退货，外贸生意不好做，现在遇到了大危机。
第二分厂则因为管理不好，督工不善，工人三天两头做不了工，导致订单总是无法准时完成。
幸好总厂人员多，又有爸妈一直在这里亲自督工，所以能暂时腾出来帮忙。
薛凌这几天都在凌云分厂那边忙。
那一批货是因为薛衡签的条约有些不公平，也没相关的保险公司承下保险，所以公司不得不亏这个钱。
幸好这一批货在国内都算高质量，一转手就被一个熟悉的客户给整批买走了，所以损失才不会太严重。
前一阵子薛爸爸让分厂停工，说在订单无法有保障的情况下，不再生产出国产品。
这几天再进一些布料，重新分配工人，等明天开工了，应该能帮忙处理掉几个小订单。
至于第二分厂那边，薛爸爸和薛凌商量后，一口气炒了几个办公室人员，所有督工也都炒了，还有几个总带头闹事的工人。
因为后续订单加多，第二分工厂不能停工太久，很快又开始生产了。
只是人员不怎么够，临时也招不到工人，所以只能薛爸爸在那里亲自坐镇，又做总督工又做会计，忙得几天几夜也没能回来一趟。
薛凌则是三边都跑，一会儿帮总厂，一会儿去另外两个分厂。
幸好凌云分厂的布料已经配齐了，明天直接开工就行。
这两天她要去第二分厂帮薛爸爸，不过见自家老妈脸色实在不好，只好让她多去休息一会儿，晚点儿再去帮老爸。
昨天晚上母女两人直到八点多才吃晚饭，妈妈还一边吃，一边抱怨老爸。
“去年这个时候我跟他是怎么说的？他愣是不听！这下好了，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无法料理这么多事！人不能太激进，他偏偏犯了这么一个大错误！”
“前年扩多一个小厂，合并过来做一个大厂，已经是很大规模了。他偏偏听了薛衡的，说订单这么多，生意这么好，赶紧扩大生产线！问题是他们管理得过来吗？！什么都靠别人干，起初还没什么问题，日子长远了，又是怠工又是偷懒，啥都做不成！”
“薛衡是有能力，可他经验不足啊！他的心太大，你爸听着听着，也就跟着心大了。心大你得有能力去撑啊，他都快六十的人了，还不知老？！”
“去年如果不是我和你拦着，指不定已经扩多两家！我都说了，管理不了那么多，就不要一下子太激进。这下好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一家工厂要运营起来，得多少人齐心协力在弄？你爸他不是不知道，可他还是贪心啊！你说，今年订单这么多，都是因为他们贪心导致的。总以为好几家厂子在做，订单能揽多少就揽多少！这下好了，忙死他算了！”
薛凌哭笑不得，知晓自家老妈心头有气，只好让她多出出气，任她发泄个够。
直到两人吃饱了，薛凌拿来一点儿清茶，泡给她喝。
“爸爸只是想在年迈前再跃一个台阶，也不算太激进。他最近累得很，心里头也老早就后悔了，您在我面前说说就行，等他来了，您就别说他了。”
薛妈妈冷哼，没好气道：“我都已经骂累了！懒得说他了！我前几天跟他说了，如果不行，就把第三分厂停掉算了！”
夫妻俩只能顾好总厂，兼顾一下凌云分厂，再加一个厂子，到了高峰期肯定会累死！
薛凌想了想，道：“照这么看，三个厂子一起动工，应该忙多一个月才能过这个拥挤期。第三分厂也不能停工，一旦停下去，以后要招工人就更难了。”
“唉……”薛妈妈忍不住心疼女儿和外孙，一边喝着茶，一边低声：“你在这里待多一天，小然然就会想你一天。他还那么小，如果没有妈妈在身边，多不容易啊！”
思及妈妈昨晚说的话，薛凌心里一阵微痛。
一转眼已经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小然然晚上没她在身边，会不会哭唧唧要妈妈……
“小姐！”陈秘书匆匆过来，道：“那边有一个工人无法上早班，说是来月事肚子痛，现在在宿舍里躺着。”
薛凌恍然回神，道：“你去看一看她，如果严重的话，安排人送她去看医生。让那边的两个督工轮流帮她的份儿做完。”
“好。”陈秘书连忙点头。
薛凌巡视完，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
她见这边没什么事，匆匆吃了早餐，开车往第三分厂去了。
刚到厂子门口，便看到一大群人乱哄哄围在大门口处，自家老爸气得脸红脖子粗，正在跟十几个人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