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家的男人和女人足足来了八口,在院子里嘈嘈杂杂、比比划划的规置着鸡窝怎么搭、猪圈怎么砌,兔子窝挪到哪、蘑菇棚子放在哪......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李家,不是秦家。
这么一规划起来才发现,并不算小的秦家,地方着实不够用啊。
王婆子听到了秦家的动静,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抻着脖子往秦家院里看。
正在院中听柴小桃如何布局的讼哥儿,猛的转过头来,吓得王婆子立即缩下身子,蹲在墙脚,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心想这讼哥儿耳朵够贼的,竟然差点儿发现自己。
过了一小会儿,听见院那头似乎没有查觉,继续讨论着盖什么蘑菇棚子,王婆子好奇心起,胖胖的身子几乎全都倚在了土墙上,再次探出头来偷看。
这一看不要紧,与站在池塘对过、拿着套着“兔帽子”二齿钩的讼哥儿来了个对视,吓得王婆子“唉呀”一声,手上本能的用劲儿。
好家伙,土墙登时被推了一个豁口,王婆子的身体,如同一个球似的摔了过来,跌进了水池子里。
水池并不大,老王婆子一扎进去,却慌得手刨脚蹬,水花四溅、鱼虾惊得四起。
讼哥儿只是想吓一下对秦家不友好的王婆子,没想到这王婆子这么不禁吓,七魂没了六个半,这要是闹出人命来,娘肯定又罚他看大哥和三弟吃好吃的了。
讼哥儿本能的把二齿钩伸进池子里捞人,王婆子伸手一摸,一看是二齿钩,吓得又脱了手,再次乱扑腾了。
柴小桃见了, 忙把烤炉旁的烧火棍拿来,递给了王婆子。
王婆子接住了烧火棍,总算心态稳定了,站直了身子才发现,水池子里的水,只到她胸口,长度算长,宽度却只有六七尺,越往边上走越浅......
出了水池,王婆子身子一栽,柴小桃忙扶坐在大石头上,老王婆子指着脚“啊啊”的叫了两声。
大家一看,顿时忍笑忍得辛苦。
王婆子的一只鞋没了,露出了脚丫子,一只河蚌很没眼色的夹了大拇脚趾,看着都疼。
柴小桃忙进了屋,用木筛把河蚌取下来。
被这么多人围观着,忍着笑的模样,王婆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言哥儿去通知了王老头儿。
王老头儿来到秦家,看着头上顶着一蓬水草、脚上打着赤足、浑身滴着水滴的老婆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恼怒道:“你个死老太婆,没事就爱听墙根儿,这回可好了,直接跌到人家水池子里来了!咋不把你跌进大锅里直接煮熟得了!活该!”
本来就一肚委屈的王婆子,被老头儿这么一骂,心里更委屈了,哽咽着辩解道:“这事儿能赖我吗?若不是秦寡妇在墙根儿底下挖池塘,这土坯墙能这么不结实?我能掉下来?”
柴小桃连忙解释道:“王叔,王婶,我就怕墙根儿下沉,所以特意离墙根有三尺才挖的池子,下面砸了石头护坡和地基,我琢磨着可能是这几天到了秋雨季,天气潮土墙不结实。再加上婶子一靠就倒了。”
实际上,柴小桃还知道一个原因,上次何六儿到家里抢河蚌那次,好巧不巧也躲在王婆子藏身的地方,被柴小桃泼了腐泥后,何六儿踩墙暴起,凭他的武功,只怕这墙当时就受了严重的“内伤”。
也活该王婆子倒霉,这一靠就倒了,偏偏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十多双眼睛就这么盯着,丢死人了。
王老头儿不好意思道:“秦娘子,我马上和泥把豁口修上啊......”
王婆子不乐意道:“要重修墙也行,把当年占我家那半尺墙还给我!”
柴小桃听得一头懵,不明白自己家什么时候占半尺墙的便宜了。
柴小桃转头向言哥儿求证,言哥儿也是一头懵。
钱月兰怼了怼柴小桃,用只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咱村不少老人都知道。差不多四年前吧,你姐从毛驴车上掉下来摔死了,你填房要嫁过来,秦沐重砌了院套,事先也没和老王家商量,一宿就把墙砌起来了,确实用的人家老王家院里的地。”
院墙在中间,邻里两家用,按理说应该各占半尺地,两家一起垒。
秦沐这堵墙,虽然没用老王家出工,但老王家心里也一直不舒服,特别是老王婆子,心里扎了根刺似的难受,总觉得自己受屈挨欺负了。
虽然王婆子听墙根儿不对,但人家半尺宽的地,相当于半垄庄稼了,秦沐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
柴小桃忙说道:“王叔,我家现在手头儿不是那么宽裕,我答应你,等宽裕了,我家立马要重砌青砖高墙,到时候把占用的半尺地还回去......”
王婆子错愕的看了一眼柴小桃,万没想到她一直看不上的秦寡妇,竟然有这么通情达理的一天。
“不行!”李三娘子钱月兰一听当时就不干了,如把家虎似的对柴小桃说道:“小桃,如果那样你就吃亏了。墙是两家一起用的,如果盖青石墙,得两家一起买砖,一起出工,炕不能可一头热,便宜不能可一家占!”
柴小桃想捂住钱月兰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王老头儿叹了口气,对柴小桃道:“秦娘子,这青石墙......还是以后再说吧,至于占用那半尺地还是先占着吧。”
柴小桃也是这个意思,现在自家手头儿余钱不足,底气也就跟着不太壮了。
而王老头的想法,竟然和柴小桃出奇的一致。
王老头的儿子在县城里做小本生意,在县城正在寻摸着买处前铺后宅的院子,连住带做生意。
城里的房子和村里的可不一样,还是前铺后宅的,肯定得花不少银子,何况王家也不是特别富裕的,正忙着凑钱呢,自然不舍得花钱盖砖院墙。
双方达成共识,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此次事件,除了老王婆子湿了身、夹了脚,其他倒是没有任何改变。
一个小插曲过去了,王老头把老婆子扶回了家,便挑了黄泥,开始补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