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萧尘心里微微一惊,怎会有人走到自己身后,自己竟然也未察觉?
转过身去,却见是一个身穿大红袍的中年男子,这男子剑眉星目,脸上虽带着笑容,但眼神却似深藏着两把寒刃一般,教人只看一眼便感到一股不寒而栗。
能够将自身气息敛藏得如此之深的,除了丹枫庄主别离风,想来此间也无第二人了。
萧尘立即反应了过来,拱手笑道:“晚辈初来贵庄,夜里出来走走,不想却迷了路,深夜叨扰到庄主,还请见谅。”
别离风笑了笑:“无妨,既如此,不如我送小友回去吧。”
言虽如此,但他此刻心中却在想,庄内巡逻弟子甚多,此人如何悄无声息来到这里的?不过明天乃是他大喜之日,他不想今夜坏了气氛,亦或是节外生枝。
萧尘自然也能够猜到他此刻心中想法,笑了笑道:“如此,麻烦庄主了……”
一路上,别离风言谈甚健,反倒是萧尘对仙北古境还不太熟悉,好几次险些露出马脚来。
忽然,别离风向他看去,问道:“我看小友气息不凡,不知小友,师承何门?”
萧尘早已在心中想好说辞,笑道:“晚辈是玄云宗的弟子,姓顾名白。”
“原来是顾白小友……”
别离风微微点头,又道:“前些年我与紫阳真人还见过,没想到才短短几年,真人座下竟又出了顾小友这等杰出弟子。”
萧尘笑道:“掌门师尊已有许多年不曾收徒,晚辈师承清风长老。”
“对对对……”别离风立时拍了拍脑门,笑道:“你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紫阳真人已经不收徒了。”
萧尘笑道:“是啊,御风师兄的道行远在晚辈之上,晚辈却是没那个福分成为掌门师尊的关门弟子。”
说话时,他心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还好今天截住玄云宗那两人之前,他跟踪了一路,把玄云宗的一些事情弄清楚了,不然的话,恐怕此时已经露出破绽。
回到居处后,萧尘不敢再贸然出去乱走,一切只能等明日宴席上再作打算了。
这一夜无心睡眠,等到天亮时,他忽然听见庄上传来一阵锣鼓鞭炮声,心想这别离风倒也奇怪,一个诞辰宴而已,非要搞得这么隆重,这才什么时辰,就开始敲锣打鼓了。
索性他便也出了屋子,往庄那边走去,到了时只见庄里面锣鼓齐鸣,四处张灯结彩,红花高悬,地上也铺满了花瓣,比昨天傍晚他来时还要喜庆了许多。
萧尘倒有些觉着奇怪,找到一个做客的青年男子,小声问道:“这位兄台,这……别庄主每年诞辰都是这么隆重吗?”
那男子笑道:“上个甲子可没这么喜庆,这次庄主想必也是别出心裁吧……”
上个甲子……
萧尘心想这别离风,究竟活了多少年了,看上去却又不显老,等了一会儿,锣鼓声越来越大了,令他心烦意乱,索性一人去到旁边桌上自斟自饮,却在这时,忽然发现了上次叶家的人居然也在。
叶家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萧尘赶紧将头偏向了一旁,上次他抢了叶十三的天极牌,这件事还没算完,当初他不知道叶家有多大势力,现在倒也清楚了几分,不过他换了装束,今天这里这么多人,对方想发现他倒也不易。
一直到晌午将近时,才见别离风身穿大红喜袍,春风满面地从里边走了出来,见到他出来,座上宾客一下欢腾了起来,然而萧尘却深深怔住了,连酒杯里的酒满了也未觉察到。
“这回是当真要恭喜别庄主了!哈哈!”
“恭喜恭喜!”
“原来如此……恭喜别庄主,恭喜恭喜!”
不少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纷纷对着台上的别离风揖手道贺,声音渐渐盖过了此刻欢天喜地的锣鼓声,只有萧尘那一道落寞的身影,还坐在椅子上。
只见台上,除了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的别离风,还有一个一身霞衣的女子,只是那女子头上遮着红盖头,看不见模样,由旁边的两个丫鬟小心翼翼搀扶着。
怎么回事……
萧尘彻底愣在了原地,今日不是别离风的诞辰宴会吗?为何会是他成亲之日?那个女子……是谁?未央……不!
他想以神识探察过去,然而神识一探过去,立时便被一道神秘力量所阻,紧接着,是别离风两道暗藏寒意的目光。
糟糕……
萧尘暗道不妙,这个别离风不知活了几百年,道行远在自己之上,自己的神识被他察觉了,可是那个女子……她身高体型,都与未央相差无几,难道,不,不可能。
一颗心扑扑直跳,直到人群里声音渐渐小下来,萧尘才跟着慢慢冷静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
只见别离风上前一步,朗声笑道:“别某未有提前告知诸位,还请勿怪,勿怪……”
“哈哈!”台下一名白须老者笑道:“那现在,庄主还不打算告诉我们吗?这位姑娘,她是谁啊?”
“哈哈!别庄主倒是说说看,这位姑娘她是谁呀?”台下立时有不少人跟着附和笑了起来。
别离风笑了笑,向身后的女子看了去,声音一下温柔了许多:“嫣然,你上来。”
嫣然……
萧尘又怔了一下,什么嫣然?之前外面传言这姑娘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名字都不记得,那又哪来什么嫣然?不,她不叫嫣然……
只见那女子在两个丫鬟搀扶下,行动如弱风扶柳,慢慢走了上来,别离风笑道:“我与嫣然姑娘,是在两年前相识,那时别某自沙漠归来,却遇见嫣然姑娘昏倒在沙漠……我与嫣然姑娘一见倾心,原本以为,别某此生孤鸿缥缈,不曾想上苍让我偶遇佳人,让嫣然姑娘出现在了我身旁……”
萧尘没有听他后面继续说什么了,此刻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未央”两个字,而不是什么“嫣然”。
等了许久,才见别离风面向那女子,温柔地道:“嫣然,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台下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台上不语,那女子此刻虽是遮着红盖头,却仿佛仍旧掩藏不住她脸上的一抹娇羞,好片刻,才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
台下立时欢腾了起来:“别庄主与嫣然姑娘,可谓是天作之合,好!好!”
“等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却响起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声音,只见萧尘一下站了起来,这一刻所有人都向他看了去,心想这人未免太无礼了,一点规矩也不懂。
别离风立刻向他看了去,脸上仍是带着微笑:“不知顾小友,有何话要说?”
萧尘道:“庄主方才说,与这位嫣然姑娘在两年前相识,那庄主可知,这位嫣然姑娘家住何方,家中父母尚还在世?”
“这……”
一听此言,周围许多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今天乃是别离风大喜之日,他说出这等话,未免也太煞风景了,不过仔细想来……似乎这句话问得也没错?
别离风仍是面带微笑,又向台下众人看了去,笑道:“当时嫣然身受重创,醒来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但别某承诺,他日无论用什么方法,定会让嫣然恢复记忆,到时再陪她回家面见父母。”
听闻此言,周围众人便即释然,这倒也没错。只见别离风又向女子看了去,深情款款地道:“嫣然,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一次,女子仍是含羞点头而不语,就在众人又要道贺之际,萧尘却又将手一伸:“等等!”
“顾小友又怎么了?”
这一次,别离风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两条眉毛也皱了起来,似乎已有些不耐烦,周围的人也都看着萧尘不语。
为了缓和此刻气氛,只见萧尘笑了笑,说道:“自古以来,嫁娶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庄主与嫣然姑娘既是佳偶天成,这样如花美眷,又岂能如此草率呢?”
听他这么一说,在座宾客又似乎觉得有理,不过这小子,怎么看来看去,今天都像是存心要与别离风过不去呢?
果不其然,只见别离风怫然不悦:“我既说了,等日后嫣然记忆恢复,自会与她回家面见父母,况且嫣然今日愿意成为别某妻子,并非别某强迫,不知顾小友为何又要有诸多疑问?”
“这位小友,你还是莫要再胡搅蛮缠了,今天乃是庄主大喜之日,你快快坐下罢,莫要再说话了。”
周围的人也开始劝解了。
别离风不再去看他,向司仪递了递眼色,司仪立即走了上来,朗声笑道:“吉时已至……”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思量却是,无情有思……不知姑娘,可还记得?”
不等司仪把话讲完,萧尘忽然又道了一句出来,这一下,周围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别离风脸上也像是渐渐笼罩起了一层寒霜,那司仪更是愣在了原地。
萧尘双眉紧皱,往前走了去,一边走,一边缓缓地道:“世间草木之花多五出,独雪花六出,所以雪花,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未央花……”
这一次,只见台上那女子终于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向萧尘看了去,尽管遮着红盖头,但是此刻,萧尘已经认定了,她就是未央,不然她听见这句话,不会有任何反应!
“顾小友,你什么意思……”
别离风脸上已是十分寒冷了,萧尘向他疾视过去,说道:“今日,庄主可能不能成这个亲了。”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别离风脸上冷若冰霜:“你说什么?”
“我说,她不是你的嫣然。”
萧尘说罢,也不管那么多了,一下展开凌仙步,纵飞上台,伸手便揭去了那女子头上的红盖头,这一下来得太快太突然,所有人都没能看清,也无人反应过来。
“未……”
然而萧尘后面一个“央”字还未道出,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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