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计划,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做这件愚蠢的事情,你还年轻,你真的腰把自己的余生都搭在这个人身上吗?”周一梅严肃的问。
昏黄的灯光一盏盏的灭了,整个餐厅在午后,进入了一种幽暗的休息时间,打着哈欠的大厨们相继走出厨房,他们疲惫的脱下身上的围裙,坐在餐厅的一张桌子旁抽烟,忙碌一天,赚钱养活自己的肚子的时间终于过去了,大家都停下来歇一歇。
也没有人注意到,一桌吃完还流连不去的客人,在跟一个第一天来上班的女服务员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人世艰难,又有多少精力去参与别人的人生呢?
不如管好自己,比如现在,此刻,倒杯热水,抽根烟,在云雾中思索下次紧张忙碌的时间,离现在还有多久。
柔新妃看了看这些新同事,他们正在桌子前,三三两两的聚齐,等待着一顿不能说难吃,也绝对谈不上好吃的饭菜。
“你真的要断送自己,我们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我们从来不认识,只是在人世的轮回中,我们遇见过前世的你。”
“前世的我是什么样的?”柔新妃低头许久,忽又抬头问。
“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小时,咱们去对面那家咖啡店里,我请你喝咖啡,给你讲这个故事,一个小时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行不行?”周一梅的眼神里,坚定的神色熠熠闪光。
“好。”柔新妃果然有侠女风范,并没有再做推辞,三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像苍蝇终于找到了鸡蛋上的裂缝。
午后的商场,慵懒带着崭新的积极向上的劲头,吃饱喝足的人们徜徉在那狭长的商场走廊里,几个女人一起,一两个男人点缀其中,如果能看到那些店铺的收银台,像游戏里带音效的彩色方块,一定叮咚叮咚此起彼伏的跳起一个金额。
转眼,四个人在咖啡馆里坐定,四杯热乎乎的卡布奇诺也摆上了桌,每个人都揣着心事,不肯第一个开口。
“柔新妃,你的前世,是一个小牧羊女。”大宇第一个打破了僵局。
“在哪里?”柔新妃冷漠的眼神里,终于跳跃出一抹像她的名字一样的柔和的亮色,也像她的名字一样,柔和。
“在草原上,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哥哥们,有父母,在你还小的时候,跟如今的命运似乎差不多,你父母和哥哥们都被坏人害死,你最大的一个哥哥带着你远走高飞,在亲戚家借住,一直到你长大,复仇的种子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长大后的你跟你现在一样美艳动人,你决心要进入仇人的身边,为自己冤死的父母复仇。”大宇说不下去了。
因为,此时的柔新妃已经泣不成声,如果这是一个小说,那么原型就是柔新妃本人,所有的故事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眼泪就这样毫无遮拦的从眼眶里迸溅而出,没有什么过程,也不需要什么过程,前世和今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显而易见的相似。
“然后呢?”柔新妃擦擦眼泪,声音哽咽着继续问。
“然后,你真的走到了你的仇人身边,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你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在身体里有一个邪恶的灵魂,你每天都在复仇的火焰里被炙烤,被反复的消耗着,就像你今天一样,阳光和年轻的微笑,离你很遥远,你总是一副苦大仇深愁眉苦脸的样子,虽然你年龄很轻,但是,我们都知道,你的心已经在毒液里被浸泡了很久。”
“是的,我就是那样的人,我的心为什么会浸泡在复仇的毒酒里,因为有个人曾经轻松的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应该拥有的一切,我应该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像一个幸福的孩子那样长大,我应该享受那平凡但是却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一切,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遭遇这人世间所有的不幸?”
“因为,因为你以为幸福是你应得的,其实,这一切都不是你应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周一梅冷冷的说。
大家都被一句话,吓的屏住了呼吸,连柔新妃都瞬间从情绪激动的边缘突然转变了表情,她好像有点冷静下来一样,轻轻的擦掉眼泪。
“你说什么?”她冷着脸,问道。
“我说,你以为的一切,并不是你应该有的。”
“为什么我不应该有一个平凡幸福的家庭?”柔新妃虽然冷静,但是已经有一股要爆发的情绪,在她胸中激荡着。
“因为如果你经受不起命运的考验,一切就都不是你应得的。”
“那么,为什么别人就能拥有平凡的人生,平凡的生活?”
“你以为那些平凡的,所谓平凡的人生,就没有注定的缺憾吗?你以为你失去的是整个天空,而天空下,就再没有人跟你有同样的命运吗?”
“有,但他们有他们的活法,我的活法就是为我的亲人们报仇,我要让害死我父母和哥哥的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会给他带来多么大的恐怖。”
“这就是我说过的,你放弃的难道只是你仇人的生命吗?在这里,你也把自己放弃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你的父母知道这件事,知道你拼死也要复仇的事情,会感到欣慰吗?他们不会,他们只会更加痛惜,因为他们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你,想要让你存活下来,相让你带着他们的遗憾,好好的享受人活在世间的美好感受,而你,确选择了一条最短的路,最险的路,一条绝路。”
柔新妃的眼泪又大颗掉落。
仿佛是珍珠从一个玉盘上滚过一样。
无声无息的,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去质问。
她知道,周一梅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她的父母能在旁边听到,一定会非常欣慰,会感到幸福,甚至要幸福的掉下眼泪。
“柔新妃,你的咖啡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