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的内心,转过诸多的念头。甚至有一刹那,想把袁熙供出来。只要供出袁熙,或许可以转移袁绍的怒火,不至于袁绍全都是迁怒他。
辛毗这个念头刚升起,转眼间,就被他压制了下去。
袁熙还有大用。
这时候把袁熙供出来,还怎么找袁尚报仇?留着袁熙在,以袁熙仇视袁尚的程度,未来才有可能报仇,他也还有一条后路。
辛毗想明白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主公,在下有罪,是在下和袁尚发生冲突后怀恨在心,故意陷害他,请主公降罪。”
他直接认罪。
先认罪,再争取缓和的机会。
只要活着,只要还有袁熙、袁谭,一切就还有机会。
袁绍眯起眼睛,道:“你当真知错了?”
“知错!”
辛毗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说道:“回禀主公,我知罪。”
袁绍脸上的杀意,不曾隐藏半点,他沉声道:“第一,你陷害我儿,这是大罪。第二,这是郑公收徒的地点,真要让你成功,不仅我儿被你陷害,郑公也因你而名声丧尽。”
“你辛毗好歹,也是名士,也是我袁绍麾下的官员,行径却是如此的卑劣。”
“不处置你,天下人不服。”
“来人,给我拖下去押入大牢,择日处斩。不杀你,冀州士人的风气,就要大变了。先是崔琰,如今又是你辛毗,该处置一批人了。”
袁绍杀气腾腾,道:“我不挥刀,真当我的刀,不锋利吗?”
辛毗面色大变。
好狠!
袁绍竟要直接杀他。
原本辛毗的内心,还想着保全袁熙,以便于后续能报复袁尚。如今袁绍要杀他,辛毗不可能再保全袁熙,必须借助袁熙保全自身。
“主公,在下不服。”
辛毗高呼起来。
袁绍沉声道:“你有什么不服的?”
辛毗说道:“主公,我招供,我所有知道的情况都说。我之所以对付袁尚,不仅是我仇视他,更是二公子袁熙指使的。”
“昨天晚上,袁熙找了我。”
“袁熙让我找崔琰,我们商定给袁尚的捣乱,使得袁尚无法拜师,无法成为郑玄的弟子。”
“我们要在拜师宴上,让袁尚身败名裂,彻底丧尽颜面。自此以后,袁尚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辛毗高呼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袁熙指使的。”
袁绍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袁熙!
竟然有袁熙掺和,他已经让袁熙滚回幽州,袁熙却私自逗留。
袁绍审视着眼前的辛毗,沉声道:“辛毗,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早就已经勒令袁熙,返回幽州。”
“如今袁熙应该在幽州,怎么可能还在邺城?”
“你先诬陷显甫,如今又诬陷袁熙,如此诽谤,不杀你,那是天理难容。”
袁绍语气越发犀利。
“没有诬陷!”
辛毗连忙道:“袁熙就在城西平安坊内,有一处高宅,这是袁熙藏匿的住处。他藏在邺城不肯离去,就是为了对付袁尚。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帮助袁熙,我不是主谋。”
大厅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议论了起来。
眼下的情况,忽然间从崔琰、辛毗对付袁尚,变成袁家的内斗。
许多名士,都在看戏。
袁绍大袖一拂,吩咐道:“来人,去西城平安坊,把袁熙那孽畜,给我带过来。”
“是!”
门口的亲随,立刻回答。
事情安排了下去,大厅中仍是在议论,事情就此停滞,不曾继续往下安排。
辛毗的事情,必须要处理了才行。
辛毗内心更是思索着,该怎么逃过眼下的这一劫难。虽说供出袁熙,事实上这一事情也不好办,毕竟这次陷害袁尚,竟是袁尚设下了一个套,让他自己钻进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差不多两刻钟过去。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入。
袁绍的亲随进入,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大将军,城西平安坊有一处高姓住宅,可这处住宅中,早就很多年没有人居住。”
“住宅内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辛毗说二公子在住宅内,我们闯入进去,发现府内空荡荡的,连任何生活的用品都没有。甚至许多地方,都有了灰尘。”
轰!!
辛毗的脑子,一下就懵了。
没有人!
是空置的住宅!
怎么可能?
住宅的位置,分明是袁熙说的住宅,不可能出问题的啊!
辛毗恢复过来后,他脑中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被袁熙算计了,袁熙虽说给了住宅,却只给了一处虚假的住宅,是为了稳住他。真要成了,袁熙自然会出现。
如今对付袁尚失败,袁熙早就藏身,或者已经离开,一切都是辛毗背锅。
辛毗就是一枚弃子。
辛毗的内心冰凉冰凉的。
袁绍眼中,却多了一抹亮光,他是认识辛毗多年的人,知道辛毗这么说,必然不假,肯定是袁熙留在了城内,甚至也撺掇辛毗出手。
只是袁熙留了一手。
坑了辛毗。
袁绍再无任何的犹豫,厉声道:“辛毗,你为了活下来,真的是费尽心机啊!先是陷害显甫,如今又陷害袁熙。你为了逃脱罪行,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不杀你,本将如何向我冀州万千百姓交代,如何向郑公交代?”
“来人,把辛毗给我押入大牢,直接处死。”
辛毗更是慌了,高呼道:“主公,我不曾撒谎,是袁熙找的我,是袁熙找的我。”
“还要狡辩!”
袁绍大为动怒,呵斥道:“愣着做什么,给我拖下去。”
一旁的士兵见状,迅速上前,拖拽着辛毗往外走。
即便辛毗不断的挣扎,可他本身就是一个文士,如何是士兵的对手?
辛毗直接被拖拽着离开了。
大厅中,一片哗然。
士人惊讶于袁绍的铁血手段,也惊讶于袁尚的厉害,凭一己之力弄死了辛毗。
手段很高明。
一个个看向袁尚时,眼中都多了一抹忌惮,没有人再敢小觑袁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