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穰县南下襄阳,其实距离并不远。
一行人耗费不到三天时间,就已经进入襄阳边境,这还是袁尚一行人放缓了赶路的速度。
如果全力以赴赶路,抵达襄阳的时间会更短。
襄阳是荆州治所,也是南郡的治所,其繁华程度,和南阳郡相差极大。在南阳郡境内,虽说有诸多百姓,可没有襄阳的车水马龙。
进入襄阳境内后,沿途能看到许多百姓,以及运输货物来往的商人。
这是刘表的治理之功。
刘表在带兵打仗上不怎么行,治理地方还是有一手。即便他被蔡家、蒯家等大族掣肘,可是荆州在这个乱世中,依旧被刘表打造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许多的北方士人,纷纷南下荆州避难。
当袁尚一行人,距离襄阳城不足二十里时,庞家探子来到庞统的面前,禀报道:“公子,甘宁的位置,已经打探清楚。甘宁带着人,驻军在襄阳东南方的九里山,有五百余部曲。至于徐庶,如今在鹿门山做客。”
“知道了。”
庞统摆了摆手。
有庞家的这一层关系,庞统在荆州打探消息很容易。
探子继续道:“家主知道公子返回襄阳,让您立刻返回鹿门山,有事情和您说。”
庞统点了点头,他看向袁尚,道:“主公,甘宁和徐庶的情况,已经打探清楚。您如今,先去招揽甘宁,随后来鹿门山。卑职在鹿门山,先给主公运作一番,然后恭候主公大驾光临。”
“行,没问题。”
袁尚直接应下。
有庞统先一步回去,其实更好安排。
庞统没有逗留,带上庞家的探子,就先一步离开。
袁尚带着魏延、邓山等人继续南下,如今一行人的行踪不曾泄漏,所以南下很顺利就直接往九里山的方向去。
当袁尚抵达九里山时,已经是下午申时左右。
五月的天气,日头正盛。
袁尚看着九里山,这里山势并不陡峭,就是一个普通山坡。不过九里山下,有一条溪水途径。因为有溪水的存在,一切会方便许多。
在山下空旷区域,有一处营寨。
营寨并不宽阔,毕竟甘宁只有几百人的部曲。
袁尚看到后,带着魏延、邓兴等人,径直来到军营外。他看着站在门口的士兵,开口道:“去通报一声,冀州袁尚,前来拜访甘将军。”
“等着。”
士兵吩咐一声,转身进入禀报。
袁尚静静等待着,时间不长,士兵就回来,看向袁尚一行人,吩咐道:“随我来。”
袁尚带着人跟上,一行人来到中军大帐外,邓兴、魏延和邓山等人在外面候着,袁尚一人进入营帐中,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甘宁。
甘宁三十出头,身材颇为精壮。
他目光灼灼,打量着袁尚。
虽说甘宁对袁尚的情况,不是特别清楚,可至少知道,袁尚是袁绍的儿子。
袁尚也打量着甘宁,史载甘宁喜好身着锦衣,头插鸟羽,身佩铃铛,一副游侠儿姿态。如今眼前的甘宁,也是这般,衣着华丽,和普通人迥然不同。
袁尚心中已有计策,微笑道:“冀州袁尚,见过甘将军。”
甘宁道:“请坐!”
袁尚坐下来,不急不躁道:“在下虽说在冀州,但甘将军的事迹也略有耳闻。听闻甘将军自益州来投奔刘表,却不受重用。”
刷!
甘宁面色微变。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袁尚一开口,便揭露他麾下部曲的现状,甘宁脸上有些挂不住。
甘宁问道:“袁公子是什么意思?”
“甘将军,我没有恶意。只是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带着五百锦帆儿郎到荆州,虽说刘表对你客客气气的,却很排斥你吗?”
袁尚进一步说话。
他话更是极有针对性,使得甘宁的神情进一步变化,已经有些冷若冰霜。
甘宁心下不喜,拂袖道:“如果袁公子没什么事,请自便吧。”
即便袁尚身份不一般,甘宁也不打算招待。
袁尚说话太气人了。
袁尚却纹丝不动,继续道:“甘将军,我只是陈述事实。你对自己的处境明明知道,却视而不见。对自己的惨状,也甘愿忍气吞声?”
甘宁道:“住嘴!”
这一刻的甘宁,已经怒了。若非袁尚是袁绍儿子,出身不凡,他已经出手。
袁尚继续道:“怎么,我才刚开口,甘将军就承受不住了?你呆在九里山,处处被人嫌弃,虽说归顺刘表,却被人暗中称呼锦帆贼,被人瞧不起。”
“刘表虽说礼贤下士,可他尊敬的是大贤,喜好的是士人。你甘宁,一介匹夫,虽说悍勇,刘表却是不喜,只是不好拒绝你,所以才让你们在九里山自生自灭。”
“没想到,你自欺欺人,一直隐忍着。既然能如此隐忍,怎么我的话,就动怒了呢?”
袁尚的话,依旧是挑刺。
故意激怒甘宁。
这是袁尚的策略,要拉拢甘宁,不采取寻常手段。
“竖子,我杀了你。”
甘宁再也忍不住了,蹭的站起身,满脸的杀意。
袁尚是袁绍的儿子,出身尊贵,那又如何?
这是荆州。
不是冀州。
他照杀不误。
甘宁一步跨出,直接往袁尚冲去。这一刻的甘宁,杀意沛然,大有不杀袁尚誓不罢休的姿态。
袁尚神色不变,起身抡拳迎击。
砰!!
两人交手瞬间,袁尚稍退一步,甘宁却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甘宁站稳后,看向袁尚,那粗犷的脸上露出惊讶神色。
袁尚竟是挡住他的进攻。
不仅如此,刚才的交手,反倒是袁尚占先。
袁尚不简单。
甘宁却是一个不服输的人,虽说初次交手,他没有占到便宜,可厮杀也不是一两招能决定胜负的。甘宁再度抡拳出手,直扑袁尚而去。
袁尚不进反退,转而就迎了上去。
在甘宁一拳打来时,袁尚竟是不躲不避,任由甘宁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
这一拳,力道刚猛。
袁尚面色微变,身体却是纹丝不动。电光火石间,袁尚一脚跨出,插到甘宁身后。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穿过甘宁下颌。
“倒下。”
袁尚手脚,同时发力。
甘宁上半身被压制,下本身被绊住,猝不及防下失去重心,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袁尚不曾趁胜追击,静静站着。
甘宁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看着眼前的袁尚,神色更是震惊。
甘宁实力强,一拳下去,少有人能抗住。袁尚不仅硬抗,更是趁势反击,直接击倒了他。
真要搏命厮杀,刚才他一个倒地就被杀了。
甘宁咬着牙道:“如果袁公子今天来,是为了羞辱我甘宁,其实大可不必。”
袁尚大袖一拂道:“我如果要羞辱你,就不是这样的方式。真正羞辱你的人,不是我袁尚,而是这荆州之主刘表。刘表瞧不起你,偏偏又顾惜羽毛,干脆把你扔在九里山自生自灭,你难道不曾感受到对你的鄙夷吗?”
甘宁闻言有些沉默。
鄙夷!
自然是有的。
刘表以及荆州文士,对他这样出身贼匪的人,摄于他的战斗力,不能把他得罪死了,又不愿意用他。
甘宁道:“袁公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袁尚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为我效力,他年,你马踏荆州,报仇雪恨。这些看不起你的,瞧不起你的,全部都会被你踏在脚下。”
甘宁听道袁尚的话,有些震惊。
他知道袁尚。
倒也不是他有消息渠道知道,是听荆州的一些士人议论,说荆州刘表和冀州袁绍都宠溺幼子。刘表宠溺刘琮,袁绍宠溺袁尚,都是取祸之道。
这就是甘宁知道的消息。
更多的,甘宁不清楚,毕竟他的情报体系,连魏延都比不了。
魏延好歹,身在荆州军队体系。
甘宁,则是被孤立的。
甘宁沉声道:“袁公子,你袁家的确兵强马壮,可官渡一战,你袁家落败。别说攻伐荆州,恐怕你袁家面对曹操的进攻,自保都成问题吧。”
袁尚自信道:“甘宁,你是否太孤陋寡闻了?也难怪,你在荆州襄阳城,除了和自己的一些兄弟打交道,连荆州官场的许多消息都不知道,更别说外界消息。”
甘宁问道:“什么意思?”
袁尚解释道:“官渡一战,我带兵焚毁曹操的大营,斩杀曹操的大将曹洪。此前更是带兵打破东郡白马,又斩杀曹操的大将于禁。”
袁尚继续说着袁家的情况,这些是重复很多遍的,又不得不说。
袁尚说了官渡一战的情况,继续道:“甘宁,你有大志向,也有大抱负,更有能力,何必在襄阳委屈自己。你到冀州来做事,我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甘宁心中有些意动。
他在荆州,本就不受重用,日子过得憋屈,下面的兄弟也憋屈。
甘宁没有立刻表态,开口道:“袁公子,我还有一个问题。”
袁尚道:“但说无妨。”
甘宁沉声道:“刘表宠溺幼子,导致荆州内部有些分裂。和刘表一样,冀州大将军袁绍,也宠溺幼子出身的袁公子。你虽然得宠,处境不怎么好,何来让我一展抱负呢?”
袁尚摇头道:“所以说,你是孤陋寡闻啊。”
甘宁道:“莫非我说错了?”
“自然是错了!”
袁尚再度重复阐述过的话,解释道:“我已经是大将军府世子,是父亲指定的继承人。我扫荡冀州黑山贼张燕,收编黑山贼,有四万嫡系精兵。”
“我已经单独开府,荆州庞家的庞统,是我的谋士。”
“我老师,更是大儒郑玄。”
“我改进造纸术,发明了袁公纸和印刷术,和冀州甄家联姻,有甄家源源不断替我提供钱财,我不缺少钱财,有充足的财政。”
“钱,我有。军队,我也有。名分,我也有了。”
“刘琮有什么?”
袁尚的语气渐渐严厉,再度道:“你把我和刘琮这样的小儿相提并论,是对我袁尚的侮辱。”
甘宁听完后瞪大眼睛,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袁尚竟有如此的底蕴。
这一刻,甘宁心中渐渐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