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后院。
甄宓的房间中。
甄宓穿着一件单薄长裙,虽说素装淡抹,却是清新脱俗,靓丽无比。
她此刻,在誊写诗文。
甄宓的字是飞白体,娟秀中又带着洒脱,也是极有功底。
“长相思,在长安,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在甄宓笔下,诗文不断呈现。
这都是袁尚的诗文。
有袁尚和辛毗在天悦楼对赌的诗,也有袁尚拜师郑玄时的诗文,更有袁尚在荆州舌战群儒时,流传出来的诗文,以及最后写给她的诗文。
所有文章,都是袁尚的。
甄宓如今闲来无事,所以没事儿就写写袁尚的诗文。越是如此,她越觉得,袁尚在诗文上的造诣才学,冠绝天下。
甄宓写字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甄尧回来了。
甄尧看到甄宓练字,不曾打扰,静静等待。等甄宓又写完一遍,甄尧才轻咳两声。
甄宓一下回过神,回头看到一脸趣味神情的甄尧,俏丽脸上掠过一抹娇羞,迅速收起自己的字,嗔怪道:“兄长来了,怎么不?”
甄尧打趣道:“你这要出嫁了,整天心神不宁的,兄长怎么能不来看看。”
甄宓脸皮子薄,最受不得甄尧这样说话,道:“兄长,你这样说,我可不理你了。”
“好,好,我不说了。”
甄尧摇了摇头。
他这个小妹,还没嫁到袁家去,一颗心心已经飞到袁尚身上。
甄宓岔开话题道:“兄长来有什么事吗?”
甄尧道:“没事儿就不能来吗?”
“兄长,你再这样,我可真的不理你了。”
甄宓一下板着脸。
甄尧道:“好了,不逗你。这次来,是你的婚事,一应嫁妆,我已经准备妥当。世子来迎娶的事儿,我也已经和世子商量过。”
“你是我甄家姐姐妹妹中,最后的出嫁。尤其,还是嫁给世子,自然是要风光大办。这一次,保证让你,刻骨铭心的难忘。”
甄尧道:“世子方面,也同意了。世子来迎亲,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迎亲。”
甄宓眨了眨眼,脸上流露出好奇神色,道:“兄长,是要怎么迎亲?”
甄尧道:“你就别管了,拭目以待吧。”
甄宓一听,心中期待起来。
满心的欢喜。
她自己,便是最幸福的人,甚至她巴不得一转眼,就到了成婚的时间。
甄宓看向甄尧,内心也更是感激。
父母早早亡故。
剩下兄长支撑着家业,大哥、二哥纷纷故去,只剩下三哥。不论是死去的两个兄长,还是出嫁的一众姐姐,亦或是三哥甄尧,对她都宠爱有加,把她当作掌上明珠。
甄宓道:“三哥,谢谢你。”
甄尧轻笑道:“谢什么,这是该做的。”
说到这里,甄尧的脸色,严肃起来,郑重道:“小妹,你要出嫁了,要嫁作他人妇。当哥哥的,有一些话要对你说。话或许难听,但你要记在心中。”
甄宓道:“兄长请说。”
甄尧在她的面前,一贯极为宠溺,连一丝重语气都不舍得。
如今,却是这般严肃,这是极为罕见的。甄宓自小到大,即便父母亡故,兄长逝去,甄宓也不曾见兄长有这般的严肃态度。
甄尧神情肃然,郑重道:“小妹,可记得《女诫》?”
“自是记得。”
甄宓点头回答。
甄宓自幼读书,对各种典籍信手拈来,《女诫》也一样,牢牢记在心中。
甄尧说道:“你背一遍给为兄听。”
“是!”
甄宓立刻回答。
她略作沉吟,便道:“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
《女诫》一书,是东汉女史学家班昭所着,是教育女子行为规范的书籍。
这书在大族当中,都有传授。
甄家,也不例外。
这时代的女子,还没有明清时的礼教大防,但对女子的教育早已经有了。
甄尧听甄宓背诵,待甄宓背诵完,他沉声道:“小妹,可懂《女诫》书中意思?”
“明白!”
甄宓郑重回答。
甄尧板着脸,不急不缓道:“你自幼读书,在读书一道上,比为兄更好。女诫的意思,你明白。但这世间的道理,明白了未必能躬行。”
“你即将嫁人,兄长没有太多要告诫的,就说说《女诫》的第四条。”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
“你嫁了人,便是袁家人,自当处处以袁家为念,处处为夫君着想。”
“如果你力所能及,能照拂家族,自是更好。但首要是袁家,因为你是袁家人。”
“这些话,兄长本不该多说,但父亲早亡,母亲故去,没有人告诉你,只能兄长来说这些。”
甄尧说道:“总之一句话,你嫁给世子,当勤俭持家,孝顺公婆,侍奉夫君,替家族开枝散叶,让世子不为后院之事分心。”
“我甄家,虽说不是显赫门庭,却也是书香门第传下来的。”
“即便到为兄这里,家族经商,却也是诗书传家。你嫁人后是袁家人,可你的一言一行,也是代表着甄家,明白吗?”
甄宓躬身道:“兄长教诲,小妹谨记于心。”
甄尧那严肃的脸上,这才稍稍放松,颔首道:“该说的,为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一切就看你自己。”
甄宓道:“多谢兄长。”
甄尧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去。
甄宓一个人留下来,她清秀的脸上,有着肃然神但更多的,却是甜蜜的期待。
她,期待着嫁给袁尚。
这是最美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