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冠名为银白暴君的恶龙是这一代龙族中最少露面的一位,但是只要他出现,所过之处总是掀起一片难言的腥风血雨。
极为稀有的完美银龙,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自弗拉沃兹家的小儿子诞生起,投视在他骨血上的觊觎从未有一刻停歇。
作为族长的幼子,这个差点在出壳前夭折的孩子无疑得到了家族内部全部的关注。
龙族的幼崽每一个都是种族最宝贵的资源,更何况,为了保证血脉的纯净,他们父亲用了近乎半身的血液,还加上了同族遗留的骨血。
这个孩子也确实如他预料的那样优秀,只是有一点,塞希利亚太“安静”了,各个方面上的安静。
在幼年时,兄长和父亲将他保护的很好,以至于他的身上多了些不该存在的天真。
他们的父亲有意培养他做下一任族长,很显然,这样的天真完全是多余的产物。
事情的转变是在塞希利亚的成年礼上,按照传统,他需要独自游历完整片大陆,带回他所认为的最珍贵的战利品,这将作为他成年礼的考核之一。
成年礼上,半数的龙族都聚到了弗拉沃兹的庄园内,掐着时间点,塞希利亚回来了,黑龙克里亚斯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场景。
他们的小弟弟半身浴血,赤脚走上礼台,银白的长发蜿蜒着滴落下嫣红的痕迹,对着他的父兄,少年的神色终于有了片刻松动。
他向上摊开掌心,璀璨的红色宝石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瞬间,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一颗由龙血与精魂凝出的龙血石,鲜红滚烫,就像龙族炙热不熄的骨血。
而那龙血石上与少年如出一辙的气息已经昭示了不可回避的真相,克里亚斯差点当场发疯!
“塞希利亚!”
第一个冲上礼台的不是克里亚斯,而是他们兄弟中向来以冷静自持着称的菲尔加德。
没有人,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一位弗拉沃兹,这个总是疯疯癫癫的家族在这一刻的意见达到了出奇的一致!
万幸的是,在认真的检查后,塞希利亚的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可问题是,那这颗龙血石究竟是怎么来的……
“我没事。”银白头发的少年面色惨白,层叠丛生的冰棱自他的脚下绽开,这是他魔力暴走的征兆。
他就那么站在高高的礼台上,微微上挑的眼角流露一点他们从未见过的奇怪神色。
“我已经拿到了我应得的。”
克里亚斯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塞希利亚,他无法去具体形容那种感觉,只能说,那是他第一次对他的幼弟产生了类似恐惧的情绪。
就像看到了一头正在缓慢苏醒的巨大怪物,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想起来,他们的弟弟啊,本来就是一个怪物,是由禁术魔法造出来的,为了纯净血脉而生的怪物。
塞希利亚交出了自己的战利品,完成了这一切后,摇摇欲坠的少年终于倒在了礼台之上。
最后,他们的父亲带走了昏迷的少年。
再后来,他们得到了东大陆黑魔法师一脉被屠杀的消息。
弗拉沃兹们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毕竟那些为非作歹恶毒至极的败类并不值得他们关注,直到知道始作俑者是一头银白色的巨龙……
可惜的是,他们再也无法从他们的弟弟身上得到事情的真相了。
塞希利亚失忆了,再度醒来的少年连自己的成年礼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休养几天后他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那种状态,仿佛那天的一切只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父亲,你不能这么做!”克里亚斯眼瞳剧颤,顾不上冒犯,黑龙语气急切地反驳着,“你明知道那个咒语的后遗症有多大,这样下去他的状态只会更加糟糕!”
“克里亚斯,你逾越了。”男人金色的眼睛压迫力十足地扫向下方的龙族,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曾有半分留情。
“做好你该做的。”
克里亚斯表情怔松,“可是你不能……”
“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男人冷酷地将他赶出了门,克里亚斯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在他推开门时,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看好他。”
往后的岁月里,克里亚斯曾经无数次想,或许遗忘对于塞希利亚来说才是最好的事情。
长大后的塞希利亚越来越沉默,行为却一次比一次出格。
肆意使用力量,根本不会考虑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在又一次因为使用禁术重伤后,克里亚斯疲惫地想,他们的担心是对的,如果没有人稍加管制,塞希利亚将会毁掉他自己,就如同现在一般。
霍格沃兹的禁林边缘,银发金瞳的非人生物踩住脚下的狼人,克制住自己的杀念,塞希利亚烦躁地拔去了狼人身上的冰箭。
他已经几乎无法维持最初的拟态,细小的鳞片自他的脸侧生出,金色兽瞳里是读不懂的残忍和冷酷。
在他攻击狼人的时候,一只毛发凌乱想黑狗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以一种不要命的气势袭击了塞希利亚。
他不得不暂时放开脚下的狼人,塞希利亚冷笑着将扑过来的黑狗捆成一团。
最后岌岌可危的理智让他并没有下死手,打晕凶巴巴的黑狗和还在冲他龇牙的狼人,塞希利亚的思维已经不甚明朗。
腕间尚未来得及痊愈的伤口再度传来刻骨的灼热和疼痛,少年的身形晃了晃,强行消耗力量带来的后果已经逐步显现。
只是这一夜还很长,说不清的黑影融入了夜空,在顷刻间撕碎了这片刻土地的安宁。
摄魂怪,塞希利亚灿金色的眼瞳像是两道灼灼燃烧的日轮,他的内心深处,一道声音正在叫嚣着让他赶紧杀掉这些腐朽的,恶心的生物。
在他动手前,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有个人,他非常非常在意的人,他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要是被看见了……他大概会害怕吧,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疯疯癫癫的怪物。
可是……喜欢又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人类的喜欢?
少年的神色有片刻的空白,就是这一刻的犹豫,那群不速之客已经发现了它们此行的目标。
黑压压的摄魂怪像是看见了什么可口的晚餐,像是闻见了血型气的鲨鱼,一起袭向地上站着的人。
不,不可以,不能在这里。
少年的身形晃了晃,在打头阵的摄魂怪碰到他的衣角前,那道纤细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了禁林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