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可金刚怒目，一拳紧接着一拳砸向神情妖兽。
这位灵荒年轻一辈排名极为靠前的天才此刻毫不保留，世人都说禅子脾性好，从不与人结怨争斗。
所以大部分时候，慧可与人冲突都是极少主动出拳，而是依靠着佛门的金刚护体硬接。
就算是在万流城中，他也没有对魔域的那些人使出如此霸道攻击。
今日，灵隐寺变故，象征着圣地的佛塔倒了。
灵山大阵被破。
守护神兽被吞噬。
若是某位古佛出世，看到灵隐寺这般惨状，就是再好的佛性，也会失去了淡定。
杨柳站在一旁，长剑微微颤动。
尽管在她心中，灵隐寺很陌生，也说不上什么仇怨。
可灵狸这些年在飞来峰与她朝夕相处，所以杨柳毫不犹豫选择了出剑。
“烧饼，我来帮你。”
话语落下，远处灵狸龇牙咧嘴，就连躲闪的身形也微微停滞，瞬间又挨了慧可几拳。
这个名字它好久没听人喊过，在记忆里，还是刚刚被沈玉那家伙带上飞来峰时，商璎珞给取的名字。
等到灵狸长大，知道了这个名字的含义后，便再也不愿意别人如此称呼它。
今日杨柳喊出，灵狸实在觉得有些羞涩。
杨柳没有停留，剑尖直指向远处的慧可，所对准的位置是慧可的右拳。
如秋水般的剑身在女子灵力加持下，竟然有淡淡的剑芒出现。
慧可看见这一幕，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神色。
道宗祖师传闻一身道法通天，可后来不知为何弃道修剑，许多人甚至认为灵荒其实有两大剑道圣地。
一是剑仙城。
二为道宗。
只看眼前女子身上流露出来的圆融剑意，恐怕连剑仙城的一些天才弟子都显得逊色许多。
再想到之前遇到的道宗那位女子剑仙，脸色颇为古怪。
道宗的女弟子，还偏偏都喜欢剑。
慧可眯起眼睛，沉声问道：“杨柳施主，道宗向来与灵隐寺往来甚好，今日为何这妖兽凶性大发，又将我守山神兽吞噬。”
杨柳哑然，这和尚质问的有些道理。
不过女子通常不爱讲道理，在她看来，天下人都不应该圈养妖兽，先前流波山还拿沈玉师兄来说事。
到了现在，灵隐寺照样养了一只妖。
凭什么。
杨柳眉毛微挑，反问道：“人族什么时候可以允许化形以上的妖存在了，先前有人质疑我沈玉师兄，现在灵狸将你灵隐寺的妖杀了，怎么没人说是维护人族利益？”
慧可有些气结，这些话，若是对小门小派来说无异于是森规戒律，可灵荒九座圣地，有谁会在意这般规矩。
书院后山有一只夫诸。
道宗有一只鱼。
昆仑更是传闻有麒麟镇守。
还有几座圣地不显，不代表没有神兽守护。
可神兽与妖兽，虽然同样为妖，两者的区别，便是寺中刚入门的顽童也明白。
面对这种近乎于无理取闹的质问，慧可沉默，随后佛光再起。
虽然面前女子看似柔弱温和，慧可却不敢丝毫大意，谁都知道与沈玉有关的人和事都会有变数。
他修行数十年，早早的便踏入了上三境，就算是在灵隐寺，也只有寥寥几位首座长老能够压他许多。
不过在慧可看来，哪怕这女子实力远超境界，就算联手那只妖，他也不会太在意。
毕竟神游境与上三境之间相差两个境界。
这种境界所带来的的鸿沟是根本没有办法依靠某些技巧剑招来逾越的。
场间气氛变得凝重。
剑意升腾。
拳风四散。
慧可缓缓向前，面色漠然而冷冽，“杨柳施主，你应该知道以你的实力，并不能阻止什么，若是就此退去，我便不与你计较。”
杨柳径直回道：“烧饼是我道宗灵兽，绝不可能让你杀了。”
慧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身上的袈裟微微抖动，迎着冷冽寒风。
“那便某要怪小僧了。”
他认真说道：“无论如何，你身后的这只妖吞噬我圣地守护神兽，它必须死。”
杨柳不屑说道：“这么弱的守护神兽，死了就死了。”
话语落下。
慧可满含怒意的一拳便猛然砸出，空气中一道似撕裂的响声震耳欲聋。
拳未至。
但拳意已至。
杨柳剑身一动，两人中间轰然出现一道极为绚烂的花朵。
花朵与拳影相撞，湮灭，然后第二朵又出现。
砰！
砰！
…
空气中传来了虚无缥缈的碰撞声，一些花朵散去，一些拳影凝聚，整个空间密密麻麻全是剑花与拳影。
灵狸第一次见到杨柳出剑，小家伙在飞来峰向来是沈玉第一，它第二，就连苏陌有时候它都觉得是个书生。
此时，如此猛烈的撞击，灵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杨柳师姐这么厉害么？她只不过是神游，前面的小和尚，据说已经踏入上三境，这怎么可能？”
灵狸脸上出现了如人一般难以置信的表情。
已经使出七八分力量的慧可脸上同样如此，一拳使出后，忍不住说道：“你的境界并不高，为何却能够与天地融合，世人都知，只有超越了合体境，才能够衍生内天地，你体内释放磅礴灵力的内天地，到底是谁的？”
灵荒修行者踏入神游境，阴神出，日夜锤炼后化为阳神，当两者融合后，便可修成无垢之身，与天地相融。
这个境界，便是合体境界。
这个境界也是世间绝大部分修行者所能窥视的最高境界，中三境的巅峰。
灵荒无数门派的掌教，宗主都是止步于此。
对于一些散修或者低阶修行者来说，能够以无垢之身融合天地，便代表着可以与天地灵气更加契合，驱使的力量也越加强大。
但这些始终是外在力量。
只有承受天地劫数，才能够不需要借助天地灵气，自身形成内天地，有着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撑。
这便是修行者所追求的上三境。
这三境，为渡劫，飞升，以及整个灵荒修行者巅峰的仙境。
慧可再万流城时，便已经渡过劫数，成为了渡劫境的大修行者。
所以，哪怕在天地灵气枯竭的魔域，他都能够依靠自身内天地的仙灵之力，来施展各种佛门神通法术。
只是眼前杨柳所表现出来的战力，令慧可都有些难以置信。
神游境修行者，居然有一座内天地存在。
这打破了他修行数十年来的常识。
道宗飞来峰的家伙，怎么各个都是怪胎。
一个因果缠身，修为尽失的家伙居然有东王岛的符偶伴生。
一只不过区区连妖王都不是妖居然能够吞噬能够媲美渡劫境的神兽。
还有一个，明明只有神游境，却又内天地。
整个天下若是知晓，恐怕年轻一辈这位女子的排名又会上升许多，凌云榜中很多人都会被她挤下去。
杨柳有些听不懂慧可的意思，只是不断驱动飞剑，与络绎不绝的拳影碰撞。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丝毫未曾感受到灵力枯竭，剑花消散有出现，双方都用出了极为精纯的本源灵力对撞，于是空气中便不停传来如雷鸣般的沉闷响声。
慧可的面容越来越难看，杨柳的脸色却渐渐的有些兴奋。
佛门禅子的名号传闻许久，关于他的厮杀更多，而能够面对这般强大对手却不露下风，这一点在杨柳看来，已经是了不得事。
她只是感觉似乎丹田之中有一座山峰，有着源源不断的灵力汇聚在剑身之上，每一次与慧可的拳头碰撞，巨大的灵力便抵消了对方那股磅礴的灵力。
每当剑身灵力溃散，很快体内又有新的灵力诞生。
无穷无尽。
一旁的灵狸似乎已经忘记了出手，呆立在一旁，身体也已经大了一圈，一道道金黄色光芒笼罩了它的身躯。
佛门天龙的肉身蕴含庞大妖力。
灵狸只觉得有无数道画面在脑海中浮现然后消散。
画面中，那远古的荒原之上，数只身躯庞大的灵狸在仓皇蹦逃，后面有数十丈巨大天龙铺天盖地，遮掩了整个天空。
下一刻，巨龙挡住了灵狸去路，嘶吼着将它们缠住，然后一点一点的吸入口中。
更远处，还有无数大妖四散奔逃。
整个天地，都被天龙所遮蔽。
感受到那股杀戮，灵狸只感觉死的如同自己一般。
吼！
小家伙朝天怒吼。
正在抵挡慧可层出不穷攻击的杨柳分神望去，便见到灵狸的皮肤居然裂开，血肉从裂开处不断挣脱。
似乎正在进行某种蜕变。
灵隐寺外，几处隐秘地方有黑雾升起，然后朝着祖师殿汇聚。
整个西域沙洲地底，无数白骨翻腾涌动，似乎在迎接某种存在的诞生。
…
灵山深处。
沈玉望着远处异象，朝着大势至平静说道：“昔日因，今日果，你应该想起了很多事吧，三千年前，灵山，有没有下雨？”
三千年前，下了一场雨。
然后太玄道主渡劫失败。
雨下之后，灵荒无数巅峰修行者修为暴涨，然后又某名的死去。
三十年前，南河城。
沈玉出生时。
也下了一场雨。
这些事情看起来毫无关联，但是却都与一场雨有关。
沈玉一直都想弄清楚，这场雨到底是如何发生，又是谁下的这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