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知闲庭信步似的朝着水兰霜走来,然而每一步却好似踩在了水兰霜的心尖上,让她感觉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水兰霜后退了半步,却脚下一顿,愣是是顶着压力站在了原地。
燕明知也并未再逼近,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道:“水二小姐不是一向胆大包天?为何现在又怕了?”
“我没怕,只是千岁爷既不是暗害的凶手,又为何不愿为我们申冤?”
水兰霜双手交叠护于胸前,因动作露出了包扎着的手腕,燕明知似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而后转身回到了座椅上。
“此事牵扯甚广,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彻查清楚的,本君已经求得皇上宽限几日,大理寺接手此事若是能够查明,倒能还他们一个清白。”
“不是千岁营调查吗?”
水兰霜愣了,她以为燕明知既求了宽限时日,定然是要有所动作了,未曾想竟是要假手他人,那这几日的宽限又有何用?
“本君可没时间,淮丘叛军作乱,皇上已下令本君前往剿灭。”
燕明知手指挑动杯盖,细细拨弄着茶盏里的茶叶,漫不经心的好似根本不在乎。
水兰霜略微攥紧拳头,想起了上辈子燕明知就是在前往淮丘剿匪之后,毒发身亡的,她脑海中思绪快速转动,突然似有灵光乍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千岁爷,军需案不能查清,你怕是也不能独善其身。”
燕明知好整以暇的看着水兰霜,道:“哦?为何。”
“我说过能为千岁爷再度一次难关,千岁爷可还记得。”
燕明知不置可否。
水兰霜继续道:“若我没有猜错千岁爷前往淮丘会因受军需案所累,到时怕是会旧疾复发,毒发身亡……”
燕明知眸光微暗,一丝危险的气息萦绕周身。
“继续。”
水兰霜微顿,方再开口:“千岁爷如今地位,再得剿灭叛乱之功,定有人会在皇上耳边撺掇功高震主,到时候千岁爷旧疾复发死在外面,总好过回朝给皇上蒙上污名。”
燕明知摇扇的手一顿,似笑非笑的看向水兰霜。
“本君为何信你?”
“千岁爷,军需案一事小女已查到一些眉目,徐丙隆在原籍老家购置百十亩官地,若没有人点头绝不可能做到,至于和千岁爷剿灭叛乱一事的关联,千岁爷大可叫人去查一下他与那叛军首领广厉容之间的联系,想必能有大收获。”
水兰霜将自己所知都告知了燕明知,只盼着燕明知能将这件事情查清楚,这样一来还了叶家和哥哥清白,他也能提早给自己谋后路,这是双赢的事。
燕明知垂眸,半晌没有说话,就在水兰霜猜测燕明知心思的时候,却见他端起茶盏浅酌一口,然后开口轻唤。
“博安,送客。”
随即门外的博安就走了进来,站到了水兰霜身前。
“水二小姐,请吧。”
水兰霜本欲再说些什么,却见燕明知一脸无心交谈的模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随着博安转身离开。
燕明知看着水兰霜的背影消失,手中玉骨扇轻轻敲打着桌面,看似十分随意,却透着其主人的些许深思。
“千岁爷,水二小姐已经离开。”
博安回来,恭敬禀报。
燕明知收扇起身,唤博安过来,附耳吩咐了几句,博安领命快速的退了下去。
水兰霜不知自己的话燕明知能信多少,想着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燕明知的身上,他们自己还是得继续寻找证据才行。
叶府的一家老小还被关在大理寺的牢里,没有授命不得探视,水兰霜见不着叶明若,只能打点狱卒捎带句话给她,让她莫要担心也莫要做什么傻事。
一连几日的奔波忙碌,让水兰霜有些不堪重负,但好在有了些许眉目,只是皇上宽限的时日越近,越发让她感觉迫在眉睫。
这一日早晨,水兰霜刚起身准备洗漱,就听门外翠烟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
“二小姐,二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水兰霜一惊,手里的锦帕就掉到了地上。
“哥哥当真回来了?”
翠烟连连点头,不敢欺瞒:“大少爷刚回府,说是皇上收回了让大少爷戍守边关的御令。”
“这是为何?”
“奴婢不知。”
水兰霜也不为难翠烟,让她赶紧替自己梳洗,收拾妥当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前往外院。
厅中,水夫人和秋茗落正拉着水正然垂泪,水老爷倒是一扫多日的愁容,有了些许笑意。
“哥哥。”
水兰霜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水正然,连忙迎上前去。
“暖儿。”水正然回头,微笑相迎。
“哥哥这些时日受苦了。”看着瘦了一圈的水正然,水兰霜想起上辈子全家蒙冤被抄斩,心中不由一痛。
好在,如今家人都还在,哥哥也平安归来了。
“暖儿也清减了些。”
“哥哥如何回来的?皇上收回御令可是军需案有了新的进展?哥哥是不是不用再去戍边了?”
面对水兰霜的一连串问题,水正然也耐心给予了回答。
“千岁侯呈上了新的证据,证明军需案有人栽赃嫁祸,皇上震怒让人彻查此事,我虽不用再去戍边,却也罚没半载官饷。”
秋茗落上前来,一双沾染泪痕的双眸情深意切。
“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水兰霜本就猜测此事和燕明知有关,此刻从水正然口中得知,也还是有些许吃惊。
她自是以为燕明知不愿插手此事,却没想他竟这么快就调查了出来。
又与兄长聊了许久,水兰霜又再次悄然离开了尚书府,前往千岁厂。
她虽不喜燕明知,但也知这件事多亏了他,前来道句谢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到了千岁营她才知道,燕明知早在昨日就已启程前往淮丘,领命剿灭叛乱去了。
水兰霜皱眉,之前她便已告诉燕明知他若前往淮丘会有杀身之祸,怎么他还是没有想办法避开此事?
难不成,燕明知终究还是会死在回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