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燕贤和李智宸共同离开垂拱殿。
行至无人处,耶律燕贤冷笑着说:“我从来不知道西夏国的三王爷如此精通合纵连横之术,区区一个波斯国都在你的合纵范围之内,王爷所谋甚大啊。假以时日,我们辽国是不是也要被你围猎了?”
李智宸仍然面带笑意,温和的说:“辽国民风彪悍、作战勇猛,全国上下皆是兵,岂是一国之力能撼动的,您多虑了。”
“不过我倒记得辽国曾出过一位女君,治国天赋惊人,一度让辽国走向鼎盛。大王姬行事杀伐果断,我一个男子都自愧不如,若您愿意,恐怕辽国的王位都如探囊取物。”
耶律燕贤虽然自命不凡,却从未想过越过父兄称帝,这个三王爷表面和善,实则口蜜腹剑,善于蛊惑人心。
“所谓善于谋事者更精于谋身,恐怕西夏的王位于你才是探囊取物吧。”
“大王姬说笑了,西夏的皇子可有十多位,我的处境岌岌可危,哪有称王的资本。”
耶律燕贤警惕的看着他:“三王爷与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我只是想与王姬交个朋友,他日若有共同利益,我们还可以互利互惠。”
“三王爷,我来的这两日可都是被你牵着鼻子走,我算是明白了,与你互利互惠好比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李智宸笑的从容,“大王姬,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一向是个守信的人。”
“守信?我听过张仪说服楚怀王的故事,张仪和楚怀王说:‘楚国与齐国均为大国,如果楚王能与齐国断绝往来,他就请求秦王将六百里土地献给楚国’,到楚怀王真的与齐国断交后,他只将自己奉邑中的六里送给楚王,你说张仪守信了吗?”
“楚王能轻信张仪,是他目光短浅,大王姬目光如炬,寻常人可骗不了。”
耶律燕贤丝毫不信他的恭维话,只直截了当的问:“今日垂拱殿没有那个泰姬,昨晚的慌乱是不是与她有关?”
“大王姬聪慧,泰姬昨晚确实死于非命。”
“你一早就来劝说我离开皇宫,是不是做贼心虚,你在其中做了什么?”
“若大王姬是以朋友的身份问我,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并非做贼心虚,只是单纯想离开这密不透风的皇宫。泰姬的死是因为她轻信于人,殒命于情爱,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耶律燕贤不解,“你明知道在皇宫做这种小伎俩骗不过人,为什么还要插手?”
李智宸目视远方,轻声说道:“骗不了精明人,却能将蠢人牢牢绑在我的船上。人一旦做错了事,后面再怎么找补都无济于事,只剩下任人宰割的命运了。”
“让你盯上的人真可怜。”
“好高骛远的人总会被有心人盯上,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耶律燕贤紧蹙眉头,不赞同的说道:“比起你的阴谋,我更喜欢阳谋。”
李智宸点头应道:“阴谋有迹可循,就会产生破绽,阳谋却是随势而动,正大光明。如果我能用阳谋,又何必这般蝇营狗苟的谋划。”
耶律燕贤说了一句:“希望我们不是敌人”,而后便转身离去。
李智宸默念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解决了泰姬之死,仁宗觉得有必要到坤宁殿跟皇后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
他前脚刚想走,就看到慕北辰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
“朕要去后宫,你跟着我做什么?”
慕北辰坦荡的说:“臣要接沈云舒回府。”
“你是外臣,觉得这样合适吗?”
“论起辈分,我还是您远房的侄子,在五服之内,外的不远。”
仁宗头上青筋暴起,要不是看老太君的面子,真想抽他。
“赶紧把人接走,省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慕北辰锲而不舍的问道:“官家,册封县主的旨意什么时候下?”
“等你把《百官行贿录》找到我就下。”
慕北辰停住脚步,朗声说道:“《百官行贿录》真假不辨,臣觉得不合适用来做条件。天子无戏言,您要一诺千金。”
仁宗深刻觉得亲戚太多也是个烦恼,都是些难缠的牛皮膏药......
临近午膳时间,芜菁到侧殿叫沈云舒起身。
沈云舒早已换好衣服,静坐着等待皇后娘娘的传唤。
换上昭庆公主的便服,沈云舒就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珍珠,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泽。
芜菁称赞道:“怪不得都说芙蓉不及美人妆,沈小姐真是漂亮。”
这话本没什么错处,但在美人云集的后宫被人夸赞美貌并不是好事,会惹人非议。
“芜菁姑娘文彩精华,才真是让人见之忘俗。”
芜菁没有接她的话,笑着说:“皇后娘娘已经忙完宫务,沈姑娘与我到主殿吧。”
两人行至主殿,里面传出来略带娇憨的说笑声。
“娘娘,灵儿两日没见到您,心里想的紧,今日一做完嬷嬷留的功课就赶紧来拜见您。”
芜菁闻声笑了,体贴的说:“里面的这位是五公主殿下,她的生母是德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