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在城外的士卒了,就连城头上那些文武大臣们也是面色惨白,身躯发抖。
刀光剑影、血肉模糊的战场近在咫尺,谁能不怕?
而且他们都知道袁增安战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武川城也守不住多久。
“咕噜~”
城头上的郝木丞暗自咽了口唾沫,喃喃道:
“父亲,真的,真的不开城门吗?”
郝木丞的内心里还是想救人的,他觉得放一些人进来没问题,还可以充实武川城的兵力。
“不能开!”
郝连山咬着牙说道:
“凉军打的是什么主意你看不出来吗?
城门一开,溃兵蜂拥而入互相践踏,你想拦都拦不住。
到时候凉军趁势掩杀,我们拿什么抵挡?
你看看他们的后军,还有不少兵马没动,就是等着杀入城中!”
“可是,可是。”
郝木丞看了一眼城外兵败如山倒的景象,艰难的说道:
“还有数以千计的兄弟在外面,安弟也在外面,我们,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凉军斩杀于马下吗?”
郝木丞的嗓音都在颤抖,城外那些军卒中,有不少还是他郝家子弟,甚至有两个侄子也在城外。
“我说了,不能开城门!”
郝连山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每一个人,冷声道:
“守不住武川,大家都得死!
别忘了,当初京城大乱,我们也是出了人出了力的,尘岳的岳父命丧京城,也有我们一份!
武川城破,他们会放过我们?
你们好好想想!”
众人悚然一惊,被郝连山这么一提醒他们才想起来,当初陇西士卒围攻皇城,郝家也有不少人在里面。
宇文一族谋反,他们就是爪牙,是帮凶。
若真是严格意义上讲,他们和尘岳还有杀父之仇。
这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这座城门,不能开!
开,就是死!
郝连山看向混乱的城外战场,喃喃道:
“大难临头,只能这样了~
增安,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为父帮不了你。”
郝连山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选,就是动员城内所有士卒出城增援,与凉军决一死战。
但他不敢赌上这一把,这一赌,搭上的就是整个郝家的身家性命。
老人还算坚强,面对这样的局面也还能保持理智。
虽说残忍了点,但不开城门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开门啊,求求你们开门啊!”
“为什么不开门!”
“砰砰砰!”
“开门,快开门!”
“草,为什么不开门,让老子送死吗!”
“快开门!”
“砰砰砰!”
城门口外的哀求声逐渐变成了谩骂声,那些随时可能命丧凉军手下的陇军士卒们开始崩溃、开始变得绝望。
明明跨过城门就可以活命,但里面的人却一动不动。
心凉,心死~
城内始终无人回应他们,只是在死死的守着城门。
抵住城门的那些士卒手掌颤抖,不忍心去听城外的哀嚎声。
或许是内心有愧吧~
被他们挡在门外的可是今天一早还谈笑风生的同袍。
“跑,快跑啊!”
“别在这傻站着了!”
“他们不会开门的,快跑啊,别站在这了!”
终于有人认清了现实,不再想着入城,开始向四面八方逃窜。
放眼望去,武川城外的情缘全是一个个奔逃中的黑点。
一人跑,个个跑,兵败如山倒。
武川的一万五千守军就在郝连山的眼皮子底下被凉军一点点歼灭。
自始至终老人都站在城楼上看着,一步未曾离开。
而远处的谢霄雷却有些郁闷,喃喃道:
“没开门,你这个老东西,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
太阳一点点落山,夕阳轻洒在大地上,给天地间增添了一抹猩红。
武川城外一片死寂,再无半点杂声,偶尔会响起战马的嘶吼。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陇军的尸体,更多的是一名名战俘被凉军押解着走向空旷的平地。
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目光沮丧,不敢走丝毫异动。
武川城周边可都是平原地形,四散而逃的士卒哪里跑得过凉军的马蹄,所以说绝大部分陇军没有战死,只不过是被生擒了。
有些凉军骑兵甚至一直疾驰到武川城脚下抓战俘,城头上也没人放箭。
因为城头上的陇军觉得,不放箭,那些俘虏还能活,放了箭,俘虏一定会遭到凉军报复性的屠杀。
战场某处,文龙拎着被五花大绑的袁增安走到了谢霄雷和林献的面前。
刚刚的混战中,袁增安所率领的骑兵是最后崩溃的,但也只是败的慢了点而已。
袁增安更是被文龙一枪刺落马下,随即被周围的凉军擒住。
现在袁增安的大腿上还绑着厚厚的纱布,鲜血从里面一点点渗出,走路踉踉跄跄。
今天早晨他还是陇军的武川主将,没想到下午就成了凉军的阶下囚,大起大落啊~
“放开老子!放开!”
“你们这些杂碎,赶紧放开老子!”
袁增安怒目圆睁,不停的嘶吼,即使文龙踹了他两脚也依旧我行我素。
文龙气得破口大骂:
“妈的,给老子闭嘴!”
“放开我,老子再和你打一场!”
袁增安瞪着文龙:
“来,我们再打一场!老子不服!”
“好了。”
林献轻轻的抬了抬手,看向袁增安道:
“你就是武川主将,郝连山的义子?”
“武川袁增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袁增安梗着脖子说道:
“都说你们凉军悍勇,有胆子给我松绑,我们一对一再打一场。
生死听天由命!”
“呦,真是硬气。”
谢霄雷冷笑一声,随手用凉刀割断了绑在袁增安手腕处的绳子:
“来,拿起刀,让本将军看看你的本事!
一个俘虏,有什么傲气!”
袁增安明显一愣,他没想到自己骂几句凉军还真会给自己松绑。
而且面前周围这几人明显锋芒正盛,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不用交手都知道,这几个肯定是杀人如麻的主。
袁增安打眼瞧着谢霄雷:
“你是?”
“北凉谢霄雷。”
谢霄雷冷声道;
“袁将军也该是个识时务的人,我才会跟你多说几句。
摆在将军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本将军陪你过过招,不过就你这伤痕累累的样子,能顶得住我几刀?
第二,咱们放下兵戈,多替城内的老百姓想想。
将军也是武川人,想必不想看到武川城满城白骨吧?
郝连山是你的义父,你去劝劝他,只要开城投降,武川百姓以及军卒,我们一人不杀。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