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这下完了。”
面如死灰的颜章瘫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再也打不起半点精神。
独孤信跑了,把自己留下来和凉军死拼,这是他开战前万万没想到的事。
这一刻,他的心中百感交集。
他一开始跟着常家,与陇朝斗了个你死我活,然后倒向了燕人,倒向了周巍然,成了老百姓口中的叛徒。
燕人败了之后他又倒向陇朝,想要借陇朝的力量重新夺回平瀚道,现在陇朝也败了,还把他推出来当替死鬼。
短短两年的时间,颜章经历了无数次大起大落,好像不管他投靠哪一方,哪一方都会输,输得一败涂地。
连陇朝都不接纳自己,自己还能去哪?投降凉军吗?
泗安关外的常怀奕怕是第一个就得将自己大卸八块。
他很清楚常怀奕对自己的恨意,只要碰上常怀奕,自己就绝无活下去的机会。
“大哥!”
颜政急声道:
“这时候了咱们还死守在泗安关做什么?趁着手里还有兵,咱们先杀出去!
独孤信都跑了,咱们也得跑!”
还是颜政的脑袋最清楚,知道保命才是最重要。
其实颜政的心头已经泛起了一股自嘲,曾几何时,作为边军的他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胆魄,刀斧加身也浑然不惧。
但现在,自己只知道活命,再无一丝血性。
因为就连他们两也不知道现在是为谁而战了。
“逃?”
颜章凄惨一笑:
“这时候还能逃到哪里去?”
“管不了这么多了。”
颜政抓住了颜章的手臂道:
“大哥,我们能跑到哪里就是哪里,实在不行咱们也逃到江南去,反正不能留在这等死啊!”
“轰!”
“咚!”
陡然间的一阵巨响打破了两人的谈话,两人被巨大的声音一震,随即下意识的看向了屋外,响声好像是从城门口的位置传来的。
“咚!”
“砰!”
“凉军,凉军入城了!”
“当当当!”
“城门丢了,城门丢了!”
“嗤嗤嗤~”
“啊啊啊~”
“逃啊,快逃啊!”
“啊啊啊~”
外面的惨叫声愈演愈烈,而颜家兄弟二人则目光震惊。
城门被攻破了~
这时候再想逃,已经难如登天。
“呼~”
颜章颤颤巍巍的拔出了腰间的大刀,喃喃道: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战了~”
……
“全军进攻,入城!”
“杀啊!”
“当当当!”
“嗤嗤嗤~”
“啊啊啊~”
“攻城!”
数不清的凉军顺着大开的城门蜂拥而入,泗安关的城防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北门处的守城武将已经被罗浮给一刀劈死了。
实际上凉军包围泗安关的远不止一个定北军和破城营,还有一万随行步卒,颜章能在城中支撑两天已经十分不易了。
本来颜章麾下的兵马就不复当初的精锐,大多数人浑浑噩噩,不知第二天还能不能活着醒来。
现在凉军一个猛攻猛打,他们自然招架不住。
凉军阵前,一面定北军旗迎风而立,大半个月来他们可是一路征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现在一队队骑卒正跃过城门往城内杀去,只要骑军一入城,陇军就再无翻盘的机会。
军旗之下的定北军主帅常怀奕、副帅常耀两人神色冷漠,目送大军入城。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根本用不着他们两亲自出马。
常怀奕冷冷的问了一句:
“听说守城的是颜章?”
“是的,这军旗一看就是颜章麾下兵马。”
常耀不屑的嘲讽道:
“颜章这个蠢货,独孤信都跑了,把他留下送死。”
陇军的动向凉军是清清楚楚,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颜章主动留下来断后的。
但打到现在他们就明白了,这个家伙是被独孤信给抛弃了。
“哼,自作孽,不可活啊。”
常怀奕冷笑一声:
“族人们的仇,就在今天报了吧~”
……
“当当当!”
“嗤嗤嗤~”
“啊啊啊~”
“投降,我们投降,不打了!”
“求求你,放我们一命吧,我们,我们也是蓟州人啊!”
“投降,我们投降!”
黄昏时分,泗安关中的战斗就已经接近了尾声。
颜章麾下的这些精锐们到底是没能顶住定北军的猛攻猛打,在激战一两个时辰之后全线溃败,随即就有人举手投降。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两年四处流窜,实在是没信心再打下去了,也不想在白白死在远离家乡的海云道。
投降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但城中还是发生了一些骚乱,面对陇军的投降,定北军的将士们罕见的举起凉刀开始杀降。
“嗤嗤嗤~”
“饶命,饶……”
“噗嗤!”
“杂碎,死吧!”
城中一片尸山血海。
“咚咚咚!”
“投降,我投降了!别,别杀我!”
某条街巷中,十几名陇军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操着一口地道的蓟州口音求饶。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颜章麾下的亲兵,当初跟着颜章一路从平瀚道逃出来的。
实际上这些士卒就是颜章的底气,要不是有这几万兵马,独孤信不会重用颜章。
这个年头,谁有兵权谁就是大爷。
在他们周围,数十号定北军骑卒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锋利的长矛下一刻就会捅进他们的胸膛。
“投降?”
领军的一名定北军标长红着眼翻身下马,蹭的一下拔出弯刀架在一名陇军的脖子上,嘶吼道:
“把刀拿起来,拿起来!
你们这群杂碎,害死了多少平瀚道的百姓,你们有什么资格活着?
啊!”
“给老子把刀拿起来!”
“快!”
那名被凉刀架着的陇军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摸地上的长枪,在他的手掌摸到枪杆的一刹那,凉刀就笔直滑落,一刀割破了他的咽喉。
“嗤~”
“噗嗤~”
“扑通~”
陇军目光震惊,捂着自己的咽喉处不停的颤抖,眼中的生机迅速消散。
尸体倒地,鲜血横流。
一旁的陇军顿时被吓了一跳,全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再也不敢抬头。
“把刀拿起来,拿起来!”
“妈的,你们这群杂碎!”
“孬种,拿起你们的武器!”
没人敢去伸手拿枪,他们知道这个标长已经疯了,谁动谁死。
场面无比骇人,血腥味顺着寒风飘遍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