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唐心里的恐慌已经越来越深,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说来也是奇怪,整条道路一点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一具尸体都没有,甚至连一点血迹都没见到。”阮志雄突然笑了起来:“孔唐将军麾下士卒打扫战场的功夫真是一流啊!回头一定要让全军观摩一下!”
“轰!”
大厅中一下子炸开了锅,现在可以说实情已经明晰了,孔唐根本没有在预定地点伏击南越兵。
也就是说,孔唐在撒谎!
孔唐身子一晃,踉跄了几步,辩解道:“其实是绵关守军出动的太快,我包围圈还没来得及布下他们就过去了。”
“噢?孔将军现在就改口了?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第五心柔的脸上笑呵呵的,但现在这个笑容看在孔唐的眼里已经有些可怕了。
孔唐现在意识到,这个第五心柔的心机其实深不可测,完全不是一个毛头小子。
若是还有机会,他绝不能再轻视这个家伙!
可他还有机会吗?
“谎报军情,贻误军机!你该当何罪!”站在孔唐身侧的阮志雄突然厉声喝道。
孔唐眼中大骇,脑海急速旋转,底气不足的喝道:“就算如此,可是我击败南越大军是事实!你不能抹杀我的功劳!”
现在的孔唐已经想透了,先保住命再说,什么泸州将军的先放到一边。在他眼里功过相抵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呵呵。”第五心柔缓缓的站起了身:“孔将军既然想功过相抵,那咱们就功过相抵了!”
孔唐愣住了,第五心柔怎么这么爽快就同意了,不止他,连身旁的阮志雄包括一众将领都是一阵错愕。
“那现在我们来谈谈范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第五心柔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已经死无对证的范则。
这下大厅里将领的目光越发古怪了,第五心柔都这么说了,那看来范则的死没那么简单,怕不是力战殉国,而是有人下了黑手。
孔唐这次是真的怕了,他迅速回忆着当日在蒲城发生的一幕幕,心里琢磨着:范则的亲兵都被杀了啊,难不成有漏网之鱼?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范则是怎么死的!”第五心柔冷声道。
左思右想的孔唐还是咬牙坚持道:“范将军是力战殉国!”
第五心柔慢慢的往前走了几步,盯着孔唐阴晴不定的脸色,轻声道:“昨晚啊,有一个桐州伤兵跑了回来,跟我说了他在战场上亲眼见到的一件事,孔将军想听听吗?”
孔唐豁然转头,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嘴里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睛看向脸色突变的孔唐,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一旁的阮志雄眼神中也有诧异闪过,但他并没有多做言语。
“他说!”第五心柔冷喝道:“范将军不是战死的!而是有人故意杀害!”
“不可能!不可能!”孔唐暴跳如雷:“所有人我都杀光了,不可能有活口!”
“噢~你都杀光了?”第五心柔语气缓和下来,轻笑一声。
所有人都明白了,孔唐这算是承认范则是他杀的了。
孔唐无力的跌坐在地,一脸苍白,双眼无声。
第五心柔踱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扫视全场,一向文雅的他语气冷厉起来:“孔唐!谋杀我军大将,按军法!拉出去斩了!越州军所部自偏将以上,知情不报者,尽皆斩首!头颅悬挂军营之中,全军上下当以此为戒!”
满屋众人皆惊,这等处罚手段实在是凌厉,但是又有理有据,容不得争辩。
孔唐此刻已经陷入疯癫状态,一边笑一边哭的指向第五心柔骂道:你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一介白身!靠着上官家的权势才走到今天!怎么敢对朝廷武将施以极刑!”
死到临头的孔唐终于光明正大的说出了心里话,第五心柔虽然在前线执掌兵权,但确实没有朝廷册封的官爵。
所有人都冷眼看着这个死到临头还不知罪的孔唐,微微摇头。
第五心柔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黑色小铁牌,淡淡的说道:“南疆道节度使印信在此,见此物如见节度使!我怎么就杀不了你!”
“扑通!”
孔唐失落落魄的跪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什么泸州将军,只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阮志雄!”第五心柔怒喝一声,随即转身便朝内厅走去。
阮志雄一脸怪笑,一把拽起了跪在地上的孔唐向外走去。
随着厅外的一身惨叫响起,厅内的众将都是心中一颤,看来这位第五大人可不是软柿子,说杀就杀,毫不含糊。
这一天,越州军偏将加校尉被杀者七八人,再加上这些人的亲随也被杀戮一空。
只有几名完全不知情的军官幸免于难,但活下来的军官也被一撸到底,成了个大头兵。
夜半子时,第五心柔的书房内,在越州军营中杀人杀了一天的阮志雄站在第五心柔的身边汇报着今天的成果。
汇报完之后第五心柔微笑着点了点头:“做的不错,将越州军,还有从前方溃散逃回来的桐州军全部编入我们麾下,校尉以上军官换成我们的人!”
“诺!”
阮志雄十分佩服的点了点头。
第五心柔略施小计,眨眼之间就击败南越,军功到手,名正言顺的除了范则和孔唐两人,兵权也到手。
阮志雄刚欲抬腿出门,又停了下来,有些讪讪的挠了挠头:“大人,那个逃回来的桐州士卒,好像没这个人吧?”
“哈哈哈!”第五心柔大笑起来:“当然没这个人,一个伤兵怎么可能逃的回来呢?孔唐只不过是被我抓住了尾巴,没有细想罢了。”
“可是大人,那你是怎么笃定范则是被孔唐杀掉的呢?”阮志雄始终没明白这一个最关键的地方。
第五心柔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脑袋:“判断!对人性的判断,还有他提到范则战死时的神情,虚伪!所以你以后带兵,少用蛮力,要多动脑子!”
阮志雄恍然大悟,重重点头:“谢大人赐教!”
第五心柔独自一人在屋内掏出笛子又吹了一曲,极为投入。
一曲落罢,他背着双手走到床边,看着夜色嘀咕了一句:“把南疆道军权握在手里,这才是第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