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越是害怕,忙抱着那些书回了家,要把这些事都告诉我爸。
我爸不在家,我妈说他和大伯出去了,说要去周家的坟地看看,找一个可以给爷爷挖坟的位置。
农村的坟很有讲究,坟头的朝向,与家族中其他先人坟头的相对位置,都十分重要,半点马虎不得,要有懂行的人给看才行。
我拿着爷爷画着明珠入腹图的那本书去找我爸,看到他和大伯站在坟地里,那个王大师竟然也在。
这王大师,似乎早就知道爷爷看出明珠入腹局的事,我也是被他提醒才找到这张图的。但是我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就把书掖进了腰间,走了过去。
“正子,你来干嘛?我不是让你盯着张家那些人吗?”
我爸看到我便喝斥道。
“放心吧!他们不会再动爷爷的坟了!爸,你们打算把爷爷的坟迁到这里来吗?”
我看了一眼,便知道我爸站的地方最适合给爷爷挖坟,但是嘴里还是问道。
“是!我让人给许村的二先生捎话了,让他来给看看!”我爸道。
二先生是远近有名的风水先生,虽然在我看来他那点看风水的本事连爷爷的小手指也不如,但是十里八村有点事都去请他,据说灵得很。
王先生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笑道:“只是看个坟地而已,还用得着去请别人吗?”
我知道这家伙是在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我会风水之术的。
但是我爸和大伯却以为他自己想给我们看坟,都用不善的目光看向他。
“二先生知根知底的,我们相信他。别人,我们信不过!”
大伯口快心直地道。
王先生讪讪一笑,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短须,摆摆手说自己去张家就走了,并没有点破我会看风水的事。
二先生是和三叔一起来的,我爸又把事情向他们两个讲了一遍,三叔气得连连跺脚,二先生却是鼓着一对灰白的眼珠,脸上一片凝重。
二先生是半瞎,眼珠上就好像蒙了一层白膜一样,认不得人,但是能认得别人的声音。就算是你三年五年前和他说
过一句话,下次他也能叫出你的名字来。
他手里拄着一根竹棍,不过平时都是平握在手里,很少用来探路。
这时二先生却是拿起那竹棍来,对着四周比比划划,那架式似乎在丈量着什么东西。
我们都不做声,以免打扰了二先生的工作。
过了十几分钟,二先生才放下手里的竹棍,连连摇头道:“我向来佩服周二叔,虽然他不是吃我们这口饭的,但是他比我的本事要大上十倍!你们周家的这块坟地,虽然算不上什么风水宝地,但是贵在中正,能保世代衣食无忧。要是他老人家一走就埋在这里,那是没有半点错的!但是他先是把自己的坟弄在了那里,再移过来,那就乱了风水。这样一来,整个周家坟地都由周正变成了偏邪。强行把他埋下去的话,只怕你们会连行三年恶运呀!”
二先生显然没有看出来现在爷爷占的地方是更凶的风水局,我很想告诉他不迁坟的话不但是未来三年,以后我们周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了,但是看看我爸他们,还是闭了嘴。反正就算我不说,张家也会逼我们迁坟的。
“那怎么办?迁不行,不迁又不行,总要有个法子吧?”
三叔问道。
“不行!如果迁过来我们会倒霉,那说什么也不能动爹的坟!张家那些混蛋要是敢反对,我把他们的狗腿打断!那块地现在是我们的,要迁也是他们张家迁!对,今天晚上我就去把他们张家老祖宗的棺材挖出来,扔到河里去!”
大伯狠狠踹了旁边的一块石头大声道,这一脚下去,石头没动,他自己倒是疼得直吸凉气。
“乡里乡亲的,能不结仇就不结仇!二先生,这事一定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实在不行,就麻烦你在别的地方给我爹看个坟地吧!反正他自己也不愿意埋在祖坟这边。你放心吧,这事办好,少不了你的谢礼。”三叔看了一眼大伯道。
虽然三叔最小,但是我爸和大伯都一向听他的,便都看向二先生。
二先生点了点头道:“眼下看来也只有这样了!不过……周二叔不可能不把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好,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怕我乱拿主意,反而违背了他老人家的想法。这样吧,回去后,我去老人家的屋里坐坐,看看能不能和他老人家拉拉!”
二先生除了会看风水,还会下阴。
以前我曾见过一次他下阴,很神奇。
听到他这么说,我爸他们又连说麻烦他了,回家以后我爸准备好了二先生要的东西,便要带他去爷爷的院子。
但是临出门前,二先生却说要我跟着就行,我爸便把东西都塞给我,要我带二先生去。
自从换地的事发生以后,家里其他人对爷爷的态度都不好,只有我周末放假会去他家,我爸也许觉得让我去和爷爷交谈更好一些。
路上,二先生似乎是随口问了我一句:“周正,周二叔教你风水术了吗?”
我连连摇头道:“没有!那些东西太难懂了,我还要上学,哪有时间学那个?”
周先生却是有些惋惜地叹道:“那真是可惜了!虽然周二叔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他学的可是正宗的寻龙派风水术!唉,老祖宗的那些好东西,都被当成糟粕给抛弃了,我们还留下了什么?你识字多,文化高,才是学这些东西的最佳人选。像我们,大字识不了几个,只能学些皮毛,挣口饭吃!”
寻龙派?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从爷爷给我讲的那个“老先生”的经历,这事应该是真的。
进了爷爷的屋子,二先生让我把门闭上,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眼睛一向不好,也许没有什么感觉,我站在黑暗之中,却是觉得有些压抑,还好这时二先生“嚓”地划着了火柴,点着了我放在桌上的两根白蜡烛和一枝线香。
黄色的烛光照在二先生的脸上,半明时暗,让我心里不由一阵发性。
他灰色的眼珠,在烛光下竟然好像在发亮,看着线香上袅袅升起的轻烟,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知的东西。
然后,二先生突然猛地一吸,只见那股烟一下便被他给吸进了鼻孔里,接着他的身体一挺,手里的竹棍“啪”一声扔到了地上。
“正子!”
苍老的声音从二先生嘴里响起,竟然是爷爷的声音!